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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这人确实很烦,而且喜欢喝酒发疯,以前他老子是省委副书记,我还要敬他一尺,现在沈恩杰离开了岭西,谁还屌他。”步高发了一句牢骚,道,“今天下午那个中年女子很特别,省政协常务副主席刘铁松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看样子来头不小。”
小曼道:“侯卫东在陪他们,他最清楚。”
“侯卫东嘴巴稳,他不主动说,问了白问。”步高又道,“你给李颖打个招呼,最好是让她回避沈浩。你给张姐打个招呼,准备一个肯出台的漂亮妹儿,如果沈浩要闹,随时上来灭火。”
“再准备几瓶好一点的洋酒,我们礼节上还是要周到。”
小曼见步高说得郑重,心里有些紧张,便急忙出去安排。她回到大包间的时候,沈浩、刘明明和侯卫东已经到了,小曼见到了侯卫东,反而松了一口气,有市委书记专职秘书坐镇,肯定出不了大事。
沈浩眼光如X光一样,见小曼进来,上上下下进行了系统扫描,眼光恨不得将小曼的衣服剥下来。他很有些急色,道:“老步,那几个小妞怎么没有过来?光我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意思。”
以前在省城聚会时,沈浩根本未将步高放在眼里。确实,沙州的副市长,在省委副书记面前确实是小人物,此时沈浩是省长公子,因此他在步高面前保持着强势。
步高解释道:“小曼的几个朋友都是歌舞团的,今天特意来为小曼助阵,等一会儿要在大厅表演节目。”
沈浩道:“开酒,开酒。”晚上在小招待所,在吴英、周昌全和刘铁松面前,沈浩不敢造次,滴酒未沾,到了歌城,他酒瘾上来了,就连叫开酒。
刘明明最怕沈浩喝酒,他有意结交侯卫东,凑过来道:“别让沈浩喝多了,他喝酒以后容易惹事。”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沈浩惹些事情出来,如果今天闹得不愉快,得罪了地头蛇,沈浩就很难在沙州立足,也就不会抢了自己的生意。
喝酒的能力是天生的,酒量的差距靠练习无法弥补,而且,酒量大的人一般不喜欢主动要酒,比如侯卫东喝酒是出名的海量,但是他在家里却是滴酒不沾。沈浩好酒,酒量却浅得紧,他喝了酒就会兴奋,毫无节制的兴奋。
沈浩喝了几杯酒,满房间都充盈着他的喊叫声,他逮着步高连碰了三杯,道:“李颖在哪里?别藏着啊,步总是豪爽之人,不准金屋藏娇。”又道,“以后你到岭西来,我找个电视台的美女来陪你。”
步高酒量倒也不差,他不想得罪沈浩,可是也不愿意与其混在一起,道:“李颖有事回岭西了。”
“你别废话。”
“确实回岭西了。”
沈浩大为不满,道:“下午给你说了的事,居然不放在心上,你这人不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哥们儿。”
步高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刘明明笑着打圆场,道:“兄弟喝几杯,扯女人进来做什么,别在这里闹。”
正在这时,场外表演开始了。沈浩是蚂蟥,哪里听得水响,哪里热闹便朝哪里凑,提着酒瓶,拿着高脚酒杯便强拉着众人跑了出去。
歌城的隔音设备颇佳,在楼上是高档场所,楼下则是一片妖怪的世界,低音炮仿佛要将心脏敲碎,一阵白雾仿佛是黑山老妖出行,射灯就如闪电,而在中场扭动着身躯的红男绿女们就若活生生的妖魔鬼怪。
沈浩在这种环境中如鱼得水,提着酒杯就进入场中主动变成了妖怪。侯卫东、步高、刘明明等人则来到一处平台上,这处平台比中场稍高五梯,视线很好,既可俯视中场,又可观看台上的表演。
步高与侯卫东并排站在平台的铁栅栏处,步高道:“你是第一次来?”侯卫东道:“我是劳碌命,没有时间。”
步高笑道:“没有时间,说明是在做大事,只有这一群小混混才有时间天天在这里狂欢。”他用手指了指下面,自然把沈浩也包括在内。
他凑在侯卫东耳旁,说道:“省城的公子哥儿有一个圈子,前两年我跟他们接触得多,这群人关系宽,能量大,以前他们一股脑地从政,现在大多数在经商。沈浩是著名的沈少爷,疯得厉害,不过没有什么心机。那个刘明明我不熟悉,他在岭西专门炒地皮,我手里有一块是间接从他手里接的,据说很有些手腕,做事比较地道。”
侯卫东就朝刘明明看了一眼。刘明明正与小曼说着些什么,场内音乐声震天,稍远一些便不能听见对方说话。
侯卫东道:“我是奉命陪客,沈浩玩得这么疯,如果出了事,我在周书记面前不好交代。”
步高苦笑道:“他就是这么一个臭脾气,只是他在兴头上,不太好办。这些人平时也是争风吃醋,可是对外很团结,他们要维护这群人的整体利益。”三年前,他北上岭西,试图融入省城,有一段时间与他们这帮人打得火热,可是总觉得有些隔阂。这几年他事业上进展很快,已经成了气候,渐渐地就与这群人疏远了,没有想到今天偶遇沈浩,又被这块牛皮糖黏住了。
沈浩随着音乐扭动着,一边提着酒瓶大口喝着洋酒。以前在岭西玩闹总是成群结队,今天刘明明不肯到场下,只有他一人疯,难免有些不过瘾,喝着酒,开始东张西望。
此时酒精上脑,他打量着周围一起扭动的人,肆无忌惮地大声道:“操,全是恐龙!”沈浩接连喊了几遍,全然不知已经犯了众怒,他身边不知不觉多了几个手臂上带着刺青的年轻人,都斜眼盯着他。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快步走上平台,他在小曼耳边道:“曼姐,有些不对,小黑皮他们恐怕要闹事,他们围着那个拿酒瓶的人。那人和步总一起来的吧?”
步高得知了这个情况,赶紧对年轻人道:“你给小黑皮说,不准闹事。我去把沈浩叫上来。”
步高正往下走,中场已经闹了起来,准确地说是沈浩被人从背后一脚踢出了中场。
沈浩摔得头昏脑涨,幸好中场经常有人打架,为防撞伤,周围经过处理,没有尖角,还铺了些厚垫子,沈浩并没有受伤,等他翻身坐起来的时候,步高已经到了。
步高先发制人:“操,你怎么和二宫帮弄起来了?”
二宫帮是岭西省很有名的黑社会。所谓二宫,指的是二进宫的意思,二宫帮的几位老大最起码是二进宫,因而得名为二宫帮。这个黑社会黑赌毒皆沾,在省城名声坏得很。
沈浩这帮人是混上层的,不愿意跟这群亡命之徒打交道,因此步高一上来就用二宫帮来吓他,其实二宫帮根本没有延伸到沙州。
沈浩正想发作,冷不丁听说是二宫帮的,一股子怒火便发在了步高身上,道:“这是你的地盘,我被人阴了,这账怎么算?”
步高看到沈浩被打,心里着实高兴,口里道:“算了,上去喝酒。沈哥是什么身份,别跟这些烂仔一般见识。”
随着步高一起下场子的年轻人下到台子里,与踢人的年轻人耳语了几句,那些年轻人倒也没有继续闹下去,陆续离开了中场。
沈浩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台上。刘明明也是存心看他笑话,故意道:“沈少,怎么摔到台子下边去了?”
“妈的,老子找人弄死这些王八蛋!”沈浩恶狠狠地道。
这时,传来了激昂的音乐声,主持人用激荡昂扬的声音宣布,岭西来的莹莹小姐为大家来一段热舞。
侯卫东在电视里看朱莹莹跳了好几次舞,多是为歌手伴舞,走的是纯情路线。这一次出场,则是一身短小的紧身服,修长的腿,细细的腰,不屈不挠的胸,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干净利索地扭动着。专业选手的职业素质立刻震住了场内的观众,他们跟着演台上朱莹莹的节奏,卖力地跳了起来。
自从到了益杨县委办,侯卫东几乎每天接触的都是一本正经的场合,在他们那个舞台上最讲究稳重,基本上没有身体上的动作,大家互相用脑袋和嘴巴进行着角逐,身体似乎渐渐地被忽略了,只为了适应沙发而存在。
此时,见到朱莹莹热情奔放中带着性挑逗的劲舞,侯卫东身体似乎也苏醒过来,他目光集中在朱莹莹弹力惊人的腰肢上,身体随之轻微地扭动起来。
沈浩看得呆了,半张着嘴,看了好一会儿,他猛地将手中的酒瓶往下面砸去,对平台上的众人道:“李颖我不要了,这妞是我的,你们不许跟我争。”
“拿酒来。”他叫道。
酒瓶直接飞向舞台下,碰在了几个圆形的灯管上,发出一声巨响。平台上的人群短暂骚动,但是见没有其他动静,又随着台上朱莹莹的节奏舞动起来。
侯卫东是奉命陪客,此时见沈浩闹得不成样子,心里着急,听到沈浩又在叫酒,猛然间灵机一动,他走到步高身边,轻轻拍了拍,便扭头朝刚才所处的包间走去。
步高是聪明人,不声不响就跟在侯卫东后面,两人闪进了包间。
“这样不行,如果出了事我不好向周书记交代。”
步高亦有同感,道:“朱莹莹和李颖她们是给小曼祝生和捧场,沈浩太过分了,如果不看在老弟的面子上,随便找人就把他教训了。”
侯卫东摇头,道:“就算沈恩杰离开了岭西,他还是省长公子、周书记的客人,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惹不必要的麻烦。”
步高道:“那我们就轮番灌酒,把他彻底喝趴下。”
“他是借酒发疯的人,不知道彻底喝醉前还会闹出什么花样来。我有一个办法,你得保密。”
“放心,我肯定保密。”
侯卫东低声道:“弄一粒安眠药放在沈浩酒杯里,他现在已经辨别不了味道,吃了药让他睡觉,免得惹事。”
步高道:“这个办法好,外面就有药店,我马上让人去买。”
侯卫东与步高回到平台上,沈浩正拉着小曼的手大吵大闹,非要让小曼带他去认识朱莹莹。他喝了酒,手上没有轻重,使劲地捏着小曼的手腕,痛得小曼直吸凉气。
看到了步高,沈浩道:“哥们儿,我们说好了,李颖归刘明明,我要朱莹莹。”刘明明在一边道:“你发疯,别扯上我。”沈浩借着酒劲道:“刘明明,你少他妈的装好人。”
刘明明对着步高和侯卫东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道:“他喝了酒就是疯子,你们别理他。”
步高笑道:“先到包间去,我去请朱莹莹她们几人过来。”
小曼还在揉着手腕,见手腕处已有些发青,此时她才明白步高为何让李颖回避,她心里暗自打定主意,马上就带着自己几个女伴回家,不跟沈浩这个疯子接触。
在众人好说歹说之下,沈浩才回到了刚才所坐的包间。
步高在门口对小曼道:“过了十分钟,你请朱莹莹她们过来,没有事情,我安排好了。”他见小曼不愿意,道,“听话,我办事,你要放心,绝对不会有事,我有了安排。”小曼对步高颇为信任,听他再三保证,这才去招呼朱莹莹等几个女伴。
一个年轻人用盘子端着几杯酒走了进来,他依次将酒拿给了步高、侯卫东、刘明明,最后一杯酒递给了沈浩。
步高举杯道:“我们四兄弟再碰一杯酒,今天晚上尽情地喝,随意玩。”侯卫东很配合地举起酒杯,道:“很荣幸认识刘总和沈总,从今天起,大家就是朋友,以后还请多关照。”
喝完这杯酒,步高对跟在身边的小伙子道:“你去催一催小曼,让她快一点。”
过了七八分钟,沈浩就觉得有些困了,他靠在沙发一角,口里道:“步高,快点,老子等不及了。”
侯卫东与步高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笑意。
等到小曼带着朱莹莹和几个女伴过来,沈浩已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今天晚上喝酒不少,这种状态也很正常。
朱莹莹额头上还带着汗水,穿着短裙子,青春之气让侯卫东不禁呼吸紧张。
睡倒了沈浩,这个世界便少了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清静了下来,侯卫东对自己的妙计很是得意,心情便好了起来。
朱莹莹、小曼和另外一个紫衣女孩都是气质美女,多年的刻苦锻炼,让她们举手投足自有别样的优雅,让原本有些昏暗的包间变得五彩斑斓,包间里的气味通常很闷,此时似乎也透着一股清新之气。
侯卫东与前几年也不同了,虽然未满三十岁的同志还可以称为年轻同志,可是他跟随在县、市两任书记身边,潜移默化中受了不小影响,他沉稳地坐在沙发一角,与刘明明有一茬无一茬地聊着。
刘明明一直在注意观察着侯卫东,暗道:“侯卫东在吴英和我父亲面前亦是这种不卑不亢的模样,此子不俗。”他接触过太多优秀的年轻人,这些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削尖脑袋想钻进他们这一个圈子,另一类是自以为有本事而笑傲江湖,而侯卫东这种不骄不躁的气度,让他觉得很舒服。
刘明明眼珠一转,他想试一试侯卫东在美女面前的反应,对侯卫东道:“我们别傻坐着,主动请女士跳舞。”
刘明明带头,很绅士地请朱莹莹跳舞,他见多识广,口才亦很不错,不一会儿,朱莹莹便被他逗得笑了好几次。
朱莹莹一边笑着,眼角余光一边瞟着侯卫东。上一次她是为了一万元才答应了步高的要求,她是咬着牙做出了奉献的准备,孰料侯卫东在半途中放了鸽子。事后,步高倒没有食言,爽快地付了一万元钱,朱莹莹想着家里的困境,也没有推辞,大方地将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