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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西沉,杭州城外,一高一瘦两个身影在荒凉的野外快速的飞驰着,二人一路飞奔出数十里后才收住脚步。
纤瘦的人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上,冷声道:“你是谁?”她语气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正是激战秦家堡的唐胜雪。
另一人隐在一处树荫下,朗声笑道:“甭管怎么说,在下也是唐姑娘的救命恩人。唐姑娘这么不友善,可不是待恩人之道哦。”
奔走了许久,男子中气十足,却与秦家堡中一声长啸之声显然不同。唐胜雪冷冷的打量着那人,心存疑虑不敢相信他。
“在下与唐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是否记得?”话音未落,男子已从树影中走出。
淡淡的月光下,男子面目冷淡,眉目疏朗却没有任何表情,正是刚刚在秦家堡中见到的扑克脸男。
唐胜雪讶然道:“你有此如武功为何还会被人点了穴?”停了片刻,她才恍然:“你是装的?”
男子一声轻笑,脸上的表情并无半丝变化:“在下武功平常。刚刚也并非在下出手相助,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唐胜雪听到救自己的另有其人,心中一阵起伏,难道是西门陶华终究放心不下自己么?她刚刚一阵欣喜,却又想到若真是他放心不下追踪而来,为何不现身,却要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出手相助?是了,他不想自己死,却生怕一出手让自己误解。他到底是对自己没有半丝情愫的,才会这样小心翼翼。西门陶华,我明白了。
想到此,唐胜雪低垂眸子,凄然一笑,对男子低声道:“多谢。”转身向杭州城方向而去。
刚走出数丈远,便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夜色中。那身影颀长而挺拔,一身白衣在夜风中飘舞着,俊美的脸庞即使在朦胧的夜色中亦能令人感受到他的绝世丰彩。
唐胜雪只觉心脏瞬间如被重击,血夜蓦然间流失,她脸色更加苍白,唯有攥紧手指,才能令自己镇定下来。
西门陶华,果真是你。难道在众人面前出手相救都会令你高贵的身份蒙尘么?怔怔的望着他静立的身影,唐胜雪心中还留有一丝幻想,期待着他能主动走来。她的手指攥得如此之紧,直到剑刃割入掌心,血顺着剑刃滴落。一阵刺痛让她猛然惊醒:唐胜雪,你卑微地仰视他已经够久了。如今这样狼狈,你还想做什么呢?你要让他看到你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么?你想要他的怜悯么?不!
她狠狠地一咬牙转身便向来时路奔去,泪水浸湿了面纱。
树荫下那人还在,看到去而复返的唐胜雪时,心中也不免惊奇。更惊异地是唐胜雪飞身向他怀中扑去。
“先生……。”她低声想解释什么,但她的嗓子是如此干涩,痛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扑克脸男被她的举动骇得一怔,随即明了地低声笑道:“姑娘认为这样便可以欺骗那位公子么?”
唐胜雪低声抽泣着,疼痛令她无法思考,她伏在男子的怀里颤抖着,好容易才低哑了嗓子哽咽道:“请你抱着我。”
男子身体一僵,随即用力抱住她,在耳畔低声道:“如果这样能让姑娘心情愉快些,在下愿意配合姑娘。”
看着树下紧拥的二人,西门陶华皱紧眉头,轻叹一声,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唐胜雪的抽泣声渐渐小了,她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用力的挣开扑克脸男的怀抱,脸颊滚烫,暗自庆幸自己黑纱蒙面。
看到她手足无措地攥住短剑,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扑克脸男柔声道:“唐姑娘,那位公子已经离去,姑娘可是要在下送你一程?”
唐胜雪见他光明磊落,礼数周到,心中对他的好感亦增加了许多。听他要送自己一程,忙道:“不,不。多谢公子。”她心中暗道,刚才之事已是十分过分,自己又怎么再和他相处?
男子戏谑道:“姑娘要感谢在下什么呢?”他话中的隐喻之意再明显不过。唐胜雪顿觉无地自容,难堪之下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毕竟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怀。
她紧紧咬住嘴唇,忍着眼中的泪,倔强的转身便走。
扑克脸男望着唐胜雪渐渐消失的背影,自语道:“以唐姑娘的性情,厌恶我,总比尴尬难堪的感激我要好得多。”
见她消失在夜色中,男子才撩起衣袍收入腰间,起身向西飞奔而去。
容一剑拉着晨晨一路向西飞驰而去,直奔了许久才来到一座山前停下脚步。
“这是哪里?”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晨晨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容一剑淡然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来不及细问,容一剑已快步向山上走去,晨晨只得无奈的随着而去。月色朦胧,山间苍松翠柏,山风萧瑟,花草丛生,所到之处竟别有一番滋味。
沿着依稀的山路一路向上,走至半山间回头望去,点点星光隐匿在苍茫中。山间不知何时升起的薄雾更如仙境一般。奔袭了半夜,汗水湿透的衣袍紧贴在身上,夜风中阵阵冷意传来。周遭的一切在西沉的月色中渐渐隐入黑暗中,面对扑面而来的孤寂,一阵对未知世界的恐慌蓦然间升上心头。
“喂。”她快步的向走在前方的容一剑追去。
不多时,二人行至山顶,在一处亭子前停了下来。夜风更甚,晨晨拉紧衣物满怀疑惑的问道:“容一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望着黑暗的周遭,惶恐之感越加强烈。
容一剑找到一处长椅坐了下来,轻笑道:“我们来算算账,你应该付我多少银子。”
“啊!”晨晨暗叫不妙,没找到卓不凡,哪来的银子。看来不付银子,是不是要被灭口呢。
容一剑一派轻松的半躺在长椅上,占据了大半地方。晨晨只得靠坐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心中不停的琢磨着如何应对。
“你不是很担心那个唐家姑娘吗?”容一剑没来由的说道。
“你是说,她会来这里?”晨晨马上精神抖擞的追问。
容一剑只是淡然一笑,道:“我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来。”
容一剑倚靠在长椅上闭目假寐,晨晨也不好再打扰,只能独自走到亭外从在台阶上,望着山间苍茫的雾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夜更深,雾更浓。一个身影穿过雾霭悄悄走近,惊醒了沉入虚幻中的晨晨。
当她看清来人时,尖声惊叫道:“怎么是你?”来人正是扑克脸男。
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身,正要向亭中退去,只觉身边已多了一人,转头望去,却是容一剑。
晨晨一把扯过容一剑急着道:“给你一千两银子,不要他再跟着我们。”
他抛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向对面的扑克脸男朗声道:“君子爱财,请阁下谅解。”说音未落,已飞身向他扑去。
扑克脸男见对方突然发难,身形快速的转动,躲开一击,同时探手抓向容一剑攻出的一掌。二人身体相错间,容一剑只得回拳自保,同时听到扑克脸男朗声笑道:“阁下爱财,应当取之有道。这位公子是否有财,阁下可否验证。”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被揭穿的晨晨有些恼羞成怒。
容一剑却早已收手而立,转望她道:“现在付了银子,一切好说。”
“明天到杭州城我付给你。”
“我要银票。”容一剑道。
“明天。”
“不行。”
“你……。”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晨晨哽咽着俯身蹲了下来,只觉秋风瑟瑟,寒意越加浓烈。
她低声的哭泣着,心情更加郁闷,自从穿越后,便如走入一个迷局,看不懂,猜不透。各种奇遇让她逐渐淡忘了现代的文明,却领略了人性复杂的本质。
她将脸埋入双膝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你们欺负人。”
“晨晨,不要哭了,银子由我来付好啦。”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晨晨抽噎着抬起头,迎上了扑克脸男。“怎么是你,刚才是谁在说话。”她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当然是我喽。”话音未落,扑克脸男已抬手从脸上取下一张面具,一张俊朗的脸显露出来。
“卓不凡,”晨晨惊叫着跳了起来,忘记了男女之别,兴奋的投入他的怀中,质疑道:“真的是你?卓不凡。”
卓不凡拿着面具双手高举,笑道:“卓某今晚艳福不浅。”
晨晨挥拳打在他胸间,娇嗔道:“胡说什么。”
卓不凡宠溺的笑着,从怀中取出数张纸送到容一剑面前:“一万两银票,是否充足。”
“太多了,没有这么多。”晨晨紧张的向他扑中的银票扑去,却被容一剑快速的抓了过去。
将银票送到眼前看了看,容一剑脸上的笑容更深,避开晨晨不满的目光,向卓不凡拱手道:“多谢阁下,既然这位公子是阁下的朋友,在下不便奉陪,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见他要离去,晨晨才猛然想去,徽州路上他盗来的那两幅画像还没有看过,忙追上去大喊道:“喂,容一剑,那两幅画像在哪里?”
容一剑停下脚步,道:“西子湖边茶农家,姑娘明日取了就是。”
见他走远,晨晨只觉心情复杂,想到来时路上,他出手相助,令自己重获自由;夜闯秦家堡时,他却处处为难,一时间竟猜不透他到底是何意。只得亲昵的拉着卓不凡将来时路上的经过讲述一遍。
卓不凡得知冰儿失踪之事,神色很是凝重。晨晨有些担忧的观察着,怕他责怪又希望他骂自己一顿,内疚反而会少一些。
见他并无责怪之意,她才想起刚才遇到的唐姑娘,“卓不凡,你看到那个唐姑娘了吗?也不知道她是否脱困了。”
“她没有事。”卓不凡简单的将事情讲给她,只是略过了唐胜雪投怀送抱之事。
晨晨不禁暗暗咂舌:“原来她就是小公子,难怪初见她时总觉得她太过纤秀了些。另一个救她之人是谁呢?”
“如果我料得不错,他应该是玉剑公子西门陶华。”
“这就对了。”晨晨兴奋的叫道。当日,小公子对西门陶华一见倾心,她总觉得二人是断袖之癖,今日看来,竟然是暗恋。想到唐胜雪对西门陶华的一片痴心,晨晨更加好奇玉剑公子是何反应。“西门陶华为何不出面救唐姑娘呢。”
卓不凡被她的提问逗得笑了起来:“玉剑公子,少年成名,江湖无人不知。此次,唐姑娘退亲不成,惹下大祸,西门公子若是出面相救。只怕更加重了世人对唐姑娘的误解。”
“我不明白,你仔细的讲给我听。”晨晨拉着他央求。
卓不凡耐心的解释道:“众人围攻唐姑娘时,我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中,见她体力不支,便拾了两粒石子抛了出去。但是对方却倒下了四五个人。我便猜到还有人在暗中相助。果然,我再次抛出四粒石子时,倒下的有七八个人,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在场的人中,有许多江湖高手,他们也猜到了有人暗中相助,要我们现身。西门公子却长啸一声用混厚的内力震得众人神志不清,我便猜到了,他是不便露面。所以,我就抛出了一颗飞雾弹救了唐姑娘。”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西门陶华对唐姑娘是怎样,目前还不明朗。”想到唐胜雪一路欺骗自己,总觉如哽在喉,极不舒服。自己一片真诚之心,却换不来她一个真实的身份。
卓不凡猜到了晨晨得知唐胜雪的身份后,必然会心生不满,忙解释道:“唐姑娘也不是有意要隐瞒身份。这次她是逃婚出来,不便公开身份。才惹下了许多的误会。”
“逃婚?”难道她是在见到玉剑公子西门陶华后退亲不成才杀心大起么?与她相识以来,见她性情精灵古怪,却也无全害人之意,只是今次事情太过恶劣,一时也难以判断对错。
“卓不凡,唐姑娘会是凶手吗?”晨晨忍不住问道。
“唐姑娘骄傲任性且精灵古怪,众人围攻她亦不肯屈服,想来以她的个性也绝做不出这般毒辣之事。”
“你的意思,她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呢?”晨晨从怀中取出江湖追杀令送到卓不凡面前,“前几日,我以为她是小公子的姐妹,怕其中有误会,就偷了这个令牌。不知道能不能阻止他们。”
卓不凡接过小巧的竹牌,轻声笑道:“有玉剑公子在,她不会有事。”他单手用力,小巧的竹牌在手中顿时化作点点飞烟,在夜风中烟消云散。
二人商议着天亮后去西湖畔接侍剑姑娘同时取回那两张画像。再无他事,晨晨倚靠在长椅上,心中暗笑自己读金庸大著时,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抛却一切,游走于江湖。如今心愿得偿只觉人世间的事,只有经历过才会顿觉,理想总是太丰满,而现实却又太过于骨感。
转头看向卓不凡,只见他盘腿坐于长椅上,双目微闭,一派安详之态。心道,这是属于他的世界,而自己,只能是过客。脑海中却浮现出电影中的一幅画面,一个女子手执五弦琴,低声吟唱着: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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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晨轻灵的歌声在山间萦绕,以前听这首歌时,只觉旋律极美,歌词又极洒脱。如今置身其中才真正领会这首歌的那份独特意境。
“这是什么歌?”卓不凡忍不住开口问道。
“笑红尘,好听吗?”晨晨得意的问道。
卓不凡起身望向东方,一丝淡淡的鱼肚白色出现在了天际,“我们下山。”
晨晨早已记不清来时路,晕头转向中,在卓不凡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处茶园中的农舍。中年夫妇看到二人到来,很是惊奇,谨慎的告诉晨晨,昨夜,她与容一剑离开后,那个爱伤的姑娘便离开了。天亮前那个年青人也回来了,取了些东西便离开了。
晨晨最关心的自然是那两幅画卷,夫妻二人神情疑惑的在屋中找了许久。一无所获后,晨晨不免心急,极力的向二人描述着画像的特征。
见夫妻二人为难,卓不凡才拉着满心失落的晨晨回到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