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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夫人趁机指着他鼻子大骂,“混账东西,你还怕出了事,那刚才算什么?”骂完后又想起在公众场合要维护自己的形象,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其实,出了事有我担着,要是大当家问起来,你就说我看着这个妹妹面善,带到我房里说些贴己话。”
长棍男一听,有些犹豫。他何尝不知道事情轻重,只是看着这女人太过于可恶,想压压她。但要真是让大当家知道了,五哥肯定凶多吉少。
平时五哥很仗义,寨子里的兄弟受他的恩惠的不在少数,要是让他欠下一个人情,也不亏。这么一想,长棍男软了态度,“既然是五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柴房的门一直没关,云天倾坐在柴火上,勾起嘴笑了。是不是漂亮女人都是一副善变的面孔?
云天倾不知道,反正她安心呆在柴房和老鼠作伴。她随遇而安惯了,在哪儿都能习惯。事情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有人慢慢关上柴房,门外的景色渐渐消失在眼前。
柴房的窗户被人封住,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下的暗牢。还好她没有幽室恐惧症。云天倾闭上眼,培养睡意。若是她猜的没错,明天,该有一场恶战要打。
长乐梳洗过,换了衣服,坐在十三夫人的闺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端着茶杯细细品尝,“权师鱼,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见到你。”
十三夫人,也就是权师鱼,挥退了侍女,仔细关好房门,跪在长乐脚下,谦恭地说:“公主大人,就命啊。”
长乐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满不在乎的模样,“就命?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似乎是讽刺,似乎是不知内情,权师鱼无从解释,只是眼眶一下子红了。“臣女,臣女命苦。殿下明鉴。”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权师鱼现在卑微地跪在她面前,长乐心中有种诡异的满足感,用凉薄的语气说:“命苦?你慢慢说来听听。”
说完皱眉。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浓艳的花香味从衣服上飘来,害的她想打喷嚏。于是看向权师鱼的目光中隐藏着一丝厌恶,敢让她堂堂公主受此大辱,真是罪无可恕。决定以后要把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处理掉,却把权师鱼的救命之恩完全抛之脑后。
跪在地上的权师鱼想起自己的遭遇,欲语先休,张嘴便是哽咽,“臣女若是命好,早就成了睿王妃了,可成亲途中,不知为何却被人掉包,还被人抛下海去,几近生死,被人打捞上来,沦入贼人之手,风尘颠簸,最后,辗转来到山寨,成为山大王的第十三夫人。”
长乐不知何为怜悯,高高在上的丞相家的二小姐,以前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倒是要向自己求救了,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只是凉凉看着她泣不成声,最后冷漠地说:“哭够了就闭嘴。”
长期身处高位的威仪让权师鱼吓了一跳,丝毫不知现在其实是长乐握在她手里,脑中还是保存着长乐是公主、自己在她面前应该卑躬屈膝的思想习惯。于是把接下来说的话吞到肚子里,无声抽泣。
长乐是女人,不会像男人一样看着哭泣的女人就升起怜香惜玉的柔情,更不会懂得感同身受,除了狠狠在心里骂一句“活该,谁让你勾引容小王爷”外,只剩下冷笑。“权师鱼,你现在和我这些还有何用?作为女子,你早已不是完璧,失节事大,你不思自尽谢罪,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权师鱼一张脸吓得雪白,抱着长乐的腿哀求,“公主殿下饶命。臣女,臣女不甘心啊。只求公主殿下能救臣女于水火之中,臣女定生死为报。”
长乐不耐心踢开她,“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开玩笑,身在强盗的山寨,她都自身难保,怎么还敢把强盗头子的是三夫人带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权师鱼被长乐踢中胸口,气血一片翻涌,吞下喉间涌起的腥甜,心头闪过一层绝望。眼前又浮现出往日受过的苦楚,绝望又深了几分。以死谢罪,她何尝没想过,但她不甘心,若是就这么死了,一切就都完了。见不到容凌,她死都闭不上眼。一想到容凌,容颜玉铮的容凌,风华绝代的容凌,权师鱼气血攻心,一直忍着的血终于喷出。
一杯茶被长乐慢悠悠喝完,想要权师鱼换水时,才注意到权师鱼晕倒在她脚下,一下子有些慌神。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她还靠着这个低贱女保护,要是她出了问题,她的安全堪忧。长乐瞬间分析出事情轻重,但她不敢叫人,只能耐着性子把她扶起来掐她的人中,拍她的脸蛋。好在权师鱼平日调养得当,人慢慢清醒。
权师鱼醒来,看到自己身在矜贵的公主殿下怀抱里,吓得脸色大变,急忙翻滚出长乐的怀抱,话的声音都变了,“臣女失仪,臣女该死。”一连说了三遍。
折腾了大半天,长乐有些困顿,故作优雅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今晚你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权师鱼诺诺地答应。走到软榻时,才猛然醒悟,即使她是公主又如何,现在她就是自己案板上的一块儿鱼肉,还不是任由自己宰割?定了定神,整理仪容,准备正面面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长乐已经解开腰带,见到去而复返的权师鱼,不耐烦地说:“你又怎么了?”
权师鱼做好心理准备,没有被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吓到,好歹是在宅斗中培养出的大小姐,一时也拿捏起静姝的姿容,“公主殿下可曾听说一句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里可不是殿下你的寝宫。”言下之意是提醒她该是呆在柴房的,是权师鱼带她到这里,她长乐,还在权师鱼手中。
长乐没从公主的身份中走出,怒斥,“放肆。”
权师鱼只是笑笑,“便是不放肆,我也放肆了。再放肆些又如何?现在小六还在地牢,若是让他再见见殿下,不知殿下是否还觉得放肆?”
长乐眼睛瞪圆。这个贱人竟敢威胁自己?想起在众人面前说她说自己是浪货的场景,长乐银牙暗咬。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连个小小的权师鱼都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为何她会沦落在这般田地?都是云天倾。都是她害的。有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长乐自诩品行高洁,是君子中的君子,当然牢牢谨记云天倾带给她的耻辱。于是能伸能缩,决定和权师鱼和解。
“权二小姐,你这是何意?”若论变脸,恐怕谁也比不过长乐。不过瞬间,怒容变成和颜悦色。
二人都是正襟危坐,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上,开始口水战,俱是精神紧张,暗自戒备,好像不是在深夜中的闺房侃侃而谈,而是在皇家的后花园,面对一群莺莺燕燕,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
忽而,长乐大笑,一改做戏的风格,“我们这是做什么?你又不是我的敌人!”
长乐的转变过于唐突,权师鱼怀疑其中有鬼,仍是防范她,“公主殿下真幽默,和人感和公主殿下为敌。”
长乐捏着衣角,淡淡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一早就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带你走。说实话,这不是难事。只是……”
权师鱼听到有戏,心中激动,但避免自己失去筹码,被对方拿捏住,她把这份激动压下,详装做不在乎的样子,“殿下说笑了。鱼卑贱之身,不敢劳烦殿下分神。”
长乐叹息,“你无需如此,我离开是迟早的事,带你一个也是很简单的事,虽然咱们相处有些不愉快,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哦?”权师鱼美眸流转,在灯下宛如一室烟火。美丽的女人都讨厌美丽的女人,权师鱼如此,长乐如此。看到权师鱼不经意间露出的美色,长乐压下心中的不快。“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犹豫该不该说。”
权师鱼低着头,还是一副谦恭样,只是说话不见得有多恭敬,“既然是秘密,公主留在心中就好。若是知道多了,臣女恐被灭口。”
权师鱼水火不进,让长乐呛了一口,于是没有心情在虚与委蛇,“现在在柴房的云大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权师鱼有样答样,“既然是大人,还是跟在公主身边的,自然是朝廷命官。”
长乐再也忍不住,冷笑连连,“朝廷命官?就她?错!她的王妃,容小王爷的正牌妻子,取代你出嫁的女人。”
权师鱼震惊。
漫天的红色在自己面前旋转,她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坐上原本属于自己的花轿,抢走了自己的夫君,而她,沦落风尘,与幸福无缘……鞭炮声声,带给她的不是祝福,而是诅咒,诅咒她永远沉沦在噩梦中。她不止一次问上天,为何给她安排这样悲惨的命运,但上天留给她的唯有沉默。她流干了泪,看透了世情冷暖,心中唯一念着的,就是她命中的那位夫君,有时从梦中哭醒,看到的,也是那位缘浅的夫君。
长乐看她一副怅然若失要死不死的模样,就知道容凌触到了她心底的伤痛。她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占据了制高点的长乐轻轻笑起来,甚是温柔地说:“权二小姐,何苦独自伤怀,仇人就在眼前,若是放过岂不可惜?”
权师鱼眸色静静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带着漆黑的蛊惑,幽深的漩涡,盯着长乐。“殿下,她是谁?”
“云天倾。”
权师鱼失神的地、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像是魔怔了。
长乐得意的笑起来,她喜欢这种把人送向地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