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家

行若如世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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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回到县城的黄棠心,心里没有想好怎么去跟父母见面,无数次的去设想那个场景,现在只敢躲在角落里心乱如麻。就这个时候他却收到了一条短信,郑当夏发来的“那晚送了你之后,我去找叶点雨了,我和她发生了关系。”看到这一短信,黄棠心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想,只得是删掉了短信,就像没看到一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了这条短信,他却更想家了,真想回到妈妈的怀抱里,回到那些他记不住的时光,像个婴儿一样被妈妈抱住。

    可是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此刻他连见妈妈一面也不敢。黄棠心突然在这一刻很讨厌自己。尽管如此,他却还是没有讨厌自己做出的选择。车到山前必有路、天无绝人之路你说这两句话那句好听一点。黄棠心也选不出来,只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从角落了走了出来。走着走着他仿佛感觉刚刚的那股勇气在慢慢的消散,就在勇气要消散殆尽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黄棠心吃过一次饭的李大爷。黄棠心快步跑上去,跟李大爷打了个招呼。黄棠心当然敢去打招呼了,因为李大爷对黄棠心来说不陌生也不熟悉。

    李大爷当然也记得黄棠心,几句寒暄下来倒也亲切。李大爷当然还是有疑问的这黄棠心不是刚刚去了学校了嘛,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于是李大爷就直接问了黄棠心。黄棠心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李大爷。没想到李大爷居然是个性情中人,居然放下工作请黄棠心去他家做客。

    李大爷的工作就是开着他那里旧旧的电动三轮车,回收旧家电,捡捡瓶瓶罐罐。就是这么一个靠勤劳吃饭的工作。不过李大爷的家却黄棠心大吃一惊,百来平米的商品房,装修说不上豪华却也很有格调。李大爷的家里整洁、干净、舒适,家电也一应俱全,这些看在眼里,让黄棠心有些疑惑。然而他也没问李大爷。

    李大爷热情的招呼黄棠心坐下,并且还给黄棠心泡了茶。然后就忙着做饭,他说上次蹭了黄棠心一顿饭,现在是最好的回请时机,此刻烧一道青菜只怕都会胜过平时的大鱼大肉。想不到老头子还有几分幽默。就在李大爷做饭的时间,黄棠心想到了赵老板,但是黄棠心却不想找他。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家和赵老板家就在同一个小区,离家越近心就越煎熬。很快李大爷就做好了饭菜,饭间黄棠心向李大爷吐露心声。说自己想和父母坦白自己的事情,说自己很想回家。没想到李大爷却给了他一个建议。

    “我不赞成你回家跟父母坦白这一切,父母肯定伤心,接下来就是为你担心,担心你未来的路,而且还会为你遗憾。这种遗憾和担心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这话让黄棠心有些后怕。不过李大爷说的这个情况黄棠心自己也想到过,于是黄棠心还算平静的问李大爷“那您觉得我怎么办才好”

    “瞒着他们吧,至少现在不要告诉他们,你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儿吧,你可以偷偷去看一下父母,看一下他们的辛苦。趁这些时间你好好想想你要做什么,然后就放手去做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有脸来见你父母的。”

    黄棠心还真就听从了李大爷的意见。趁父母出门的时候黄棠心回家看了一下。家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走进父母的卧室,床头柜上放着母亲的零钱袋。黄棠心忍不住的去打了开,零钱被母亲叠得整整齐齐的,整齐得让人可以忽视掉零钱本身的新旧。黄棠心有些想流泪,最后还是被他控制住了,于是黄棠心逃离了现场。黄棠心像个盗贼一样从自己家里逃了出来,现在他还要像一个特务一样去偷偷的看一下父母。

    黄棠心又躲在了一个角落,这里的视线正好能看见父母。父母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满仓库的货物,父母亲力亲为,搬运整理,记录成册。黄棠心此刻才明白人家说的“打理生意”就是这样的一个工作。黄棠心看不见父母脸上的汗珠,慢慢的却看见了父母衣服颜色的变化,透明然后变黑。黄棠心有些心酸,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变故发生了,母亲搬起一个箱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倒了。父亲赶紧过来扶母亲坐下。此时的黄棠心心如刀绞,那里像个特务简直就像一个犯了重罪的逃犯,只能隐藏不敢现身。刚刚坐下来的母亲还忙着个父亲擦汗,父亲却忙着给母亲查看伤势。具体情况黄棠心不得而知,不过黄棠心看见母亲稍作休息后,就又开始工作了想来母亲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黄棠心心很乱,假如是郑当夏有黄棠心这样的遭遇,再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他一定会在心里狠狠发誓,就算是捡垃圾他都要检出一个成就,还父母一个幸福。假如是尹樱呢?他当然也会伤心,他会提醒自己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他相信自己能给父母一个幸福的未来。而黄棠心呢?他不敢去想未来,他只希望父母此刻的劳累在父母自己看来是值得的,流的汗水是幸福的。黄棠心看透了自己的大学,所以他辍学了。然而黄棠心看不透生活,所以他痛苦着。黄棠心感叹着“人的一生到底该怎么活呢?”不过黄棠心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只得是黯然的回到了李大爷家。

    李大爷正好在家,看见黄棠心垂头丧气的样子李大爷有些心疼黄棠心。让黄棠心坐下后还是给黄棠心泡了杯茶。然后问道:“情绪怎么这么低落呢?“

    黄棠心:“不知道!”

    李大爷:“见着你父母了吧。”

    黄棠心:“我见着了他们,他们没见着我。”

    李大爷:“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黄棠心:“我现在很乱?”

    李大爷:“我本以为这些场景会刺激到你的,看见父母的辛苦,不敢相见的苦楚。我以为你会获得一种动力,更得到一种决心。有动力和决心然后去打拼,还怕打拼不出成绩来见父母吗?”

    黄棠心:“谢谢你的好意,放心吧我会打拼出成绩来见父母的。”

    李大爷:“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好多想法也许只有年轻人才懂吧。”

    黄棠心以为是老人家的感叹,没想到的是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叶点雨。

    黄棠心很惊讶,李大爷说道:“你们聊吧,我去做饭了。”

    李大爷走后客厅就只剩两人了黄棠心当然很惊讶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黄棠心的惊讶在叶点雨看来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叶点雨很自然地跟黄棠心说道:“因为明天是李大爷的生日,所以就回来了。这是我和李大爷约定的,况且今年还不是第一次呢!”

    黄棠心轻声的回了一身“哦”。然后又问了一句:“郑当夏也回来了吗?”

    这一问让叶点雨有些尴尬,叶点雨没有马上回答黄棠心,只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很自然地回答到:“这是我与李大爷的约定,我一个人来的。”

    黄棠心听到这个回答,才发现自己原本问得就不对,奇怪的是偏偏在叶点雨回答之后自己才反应过来。于是玩笑的说到:“那我来得还真巧。”

    叶点雨:“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的事情我都听郑当夏讲了。”

    黄棠心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勾起他的伤感,反而觉得辍学好像没也没什么大不了嘛。这一刻他仿佛看开了。于是说到:“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和李大爷的约定吧。”

    叶点雨:“几年前,我一个人去逛街,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痛得厉害。幸好遇见了李大爷,是李大爷用三轮车送了我去医院。后来我为了感激他,请他吃饭,他答应了。从那以后我们便慢慢的熟络起来。慢慢的他把他的故事讲给我听,我也念他孤单所以我便每年都会陪她过生日。渐渐的他把我当成女儿一般,我却把他当成一个可爱的老友。上次我跟那个人分手,郑当夏不是第一个去看我的人。”

    黄棠心:“是李大爷吧。”

    叶点雨:“嗯。”

    黄棠心:“你刚才说念李大爷孤单是怎么回事?”

    叶点雨:“李大爷不是本地人,他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当然父母也都去世了,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现在儿子把他的妻子接到了美国。十多年了一直都没回来。你说李大爷孤单吗?”

    黄棠心没有回答,他在心里试图用一个故事把叶点雨刚刚说的哪些关于李大爷的遭遇串联起来。然而没有一个自己接受的逻辑去支撑那个故事,于是黄棠心只能是用几个故事去拼接起来。然而现实里却只有一个活生生的事实。没有什么严密的逻辑,只有一个散漫的现实,散漫得让人透不过气。散漫得没有一点漏洞。于是黄棠心也不打算让叶点雨去口述那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回了叶点雨一句:“真的好孤单!”

    叶点雨当然也没有主动的去讲那个关于李大爷的故事。两人沉默了下来。直到李大爷把饭菜端上了桌。厨房里菜肴百般味道,厨具叮叮当当再加上厨房的门关着,李大爷当然听不见两人的谈论,也不知道两人的沉默。李大爷很高兴的给两人盛饭加菜,像招待儿子与女儿一样。

    饭后大家都没出去逛街,黄棠心怕被父母撞见,叶点雨也不想让父母看见。原因是从上大学开始,每次回来给李大爷过生日,她都没让父母知道。李大爷当然也不会想去逛街。尽管是假象的天伦之乐,不过好像也比街上的车水马龙来得真实。

    于是大家便坐下来看电视,不得不说李大爷家的电视真的很棒,又大又清晰。三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李大爷明天的生日。有时候聊成了年轻人的生日聚会,有时仿佛又聊成了老人的寿宴。不管怎样都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意味。

    到了睡觉的时候,三室一厅的房子这回发挥了功效。深夜黄棠心去客厅抽烟,却看见李大爷的卧室门没有关,只见李大爷正打开一个掉漆且生锈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李大爷拿起来,黄棠心依稀能看见照片上的女人。铁盒子旁边有一本很新的相册,李大爷却没有去翻弄。黄棠心并非有心偷看,于是咳嗽了两声。李大爷回过神来说到:“这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看她照片的时候我都不关门。”

    黄棠心:“就像心门一直为她开着一样,对吗?”

    李大爷:“早点休息吧!孩子。”李大爷的这句话比平时多了几分慈祥,也多了几分沧桑。

    黄棠心回到卧室,李大爷也关上了房门。黄棠心没有回到床上,就靠在门上。想象着一个老男人的思念与沧桑,一个青年人的迷茫和落魄。还有隔壁那个他不知道该怎么评说的女人。于是黄棠心还是觉得要去客厅抽支烟。

    一支烟还没过半,叶点雨出来了。什么也没说,陪着黄棠心抽了一只烟。不必说话,仿佛一切都在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