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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冬日的阳光似乎格外通透,光线斜斜照射进病房里,年柒似乎还能看到淡淡的光晕流转,在洁白的地板上投下一片锃亮的白。www.pinwenba.com
这会儿是上午十点多。林杋一大早就草草穿了衣服,匆匆离开了。临走前低头在年柒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又深深的看着她迷迷糊糊睡着,才拿着手机关上房门离开了。
年柒是九点半才醒的。
和往常十一点醒的记录有着天差地别。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睡的正香甜时,被猛地惊醒,然后就再也没心思睡觉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张姨正轻悄悄的在收拾林杋放乱的东西。
见她醒了,张姨笑着放下手里的烟灰缸走过来,“小柒醒了?”
说着,还把一大清早精心熬制的营养粥倒出来一碗,放在旁边晾着。然后才给她递过来件厚厚的家居服。
松松垮垮的衣服险险遮住年柒微凸的肚子,张姨愉悦的看了一眼,眉开眼笑地感叹,“哎呀,在林家这么长时间了。阿杋性情冷淡,对感情这事也坦然自若的让我这个老太太咂舌,阿樾这孩子脾气温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我也曾经苦恼过,现在林家也就他俩是顶梁柱,那些旁支的孩子,再怎么亲近,也没有那么浓的血液。真担心俩人就把这一辈子献给了林家,以后后继无人。
还好,还好现在阿杋有了宝宝,并且阿樾也结了婚,这以后呀,我终于可以放点心了。”
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年柒抬头对着张姨笑了笑,“嗯,阿杋现在后继有人了。”
说完这话之后,再细细品味一下,像是有着无尽的落寞和不好的预兆一样,竟然格外让人不舒服。
张姨倒没有细想,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年柒转身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心里甜蜜又幸福,就跟自己家里添了丁一样,让人兴奋。可不是嘛,阿杋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这么三十年来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就算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可也算是有点难以割舍的感情,早已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张姨想到这,喜悦溢于言表,咂了咂嘴,然后又开始忙刚才的活计。
屋里屋外的温度相差的有点大,所以年柒出门的时候,特意找了件长款至脚踝的羽绒服,又挑选了可以搭配颜色的围巾,照着镜子围了好几遍,才算满意。
她的医护室在十八楼,宋辰住院之后,就没有怎么和她联系过,可能是心情抑郁的原因,年柒偶尔发过去的问候短信,也想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信。想想宛姝出国也有三天了,刚好趁着今天林杋不在,干脆去看看宋辰。
她几经辗转,在报了林杋的大名之后,才终于查到宋辰的病房号。
9楼。
宋辰的病房里和年柒的病房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番天地。
里面的人围着病床站了好几圈,都是一些小年轻,可能是听说宋辰住院了,出于关心,都结伙过来看看,七嘴八舌的对宋辰说话,看样子像是在没话找话安慰他。不远处的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品、礼盒,房间里面热闹轰轰的,年柒本能的皱了一下眉,想着要不改天再过来吧。正打算离开,就听见里面有细小的女生开口。
“辰哥哥,你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好?”女孩子的声音还有着些羞怯,“我,我过几天生日,想请你一块过去。我们……不,大家一块玩玩,人多热闹。”
年柒没有看见女孩子的脸,只是听发声处,是一个穿着雪白羽绒服的娇小女生,烫着大波浪卷的长发散在肩头,从后脑勺看,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声音也轻轻软软的,格外好听。在七嘴八舌说话的房间里,她的声音几乎被淹没了,但她站的地方离门口最近,所以年柒才能听的清楚。
本来想一笑而之的离开,后来想想,这对于宋晨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就算宋辰没有把他和宛姝之间的事情说的有多详细,可是从那天在机场宋辰就算被打残也不撒手让宛姝离开的情况来看,年柒也能猜的个七七八八:宋辰是真的想把宛姝留下来,不是处于普通朋友的关心,因为普通朋友的关心越界不到那样深的一种感情。
要让人放弃一段感情谈何容易?年柒深有体会。可是,宛姝离开了,纵然宋辰再不甘心,可也应该能从宛姝离开时的决绝来做出一个正确的心里归位。
但宋辰没有。
此时隔着人群间的缝隙看过去,他正半躺在床上,眼神无光,只没有看众人,只怔怔望着天花板出神,仿佛众人不存在一般,他一个人超然世外,姿态和神情颇有些颓然的意味。
年柒有些无奈。还是走了进去。
在闹哄哄的病房里,年柒关门的声音就显得格外轻悄悄,可她进去之后,宋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天花板的眸子终于移了移,朝年柒的方向看了过来。正兴致冲冲地对宋辰说话的众人,不约而同止住了话题,扭头看过来。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年柒尴尬的顿了顿,在空气陡然安静的病房里,勾着笑冲众人打招呼,“嗨!”
刚刚说话的女孩子也回头,看到来的是个女人,她眼底的失望深色一闪而过,接着演变成失落,她的头也越来越低。
年柒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注意她。
“你怎么来了?”
宋辰艰难的撑着胳膊,往上面退了退,让自己坐的更加直一些。
在场的人很少有人见过年柒,就算见过,也没有注意过,所以现在年柒一出现,宋辰的反应有些不一样,大家也对他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喜欢的女人突然出国了,到底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待现在看到年柒出现,所有人都有些愣了。
“你们先回去吧。”
宋辰冷淡的下了逐客令,令众人更是虎躯一震,虽然都尽量装的面不改色,朝宋辰道了别,就离开,可年柒却从他们微微上翘的脸颊,看到一些一位不明的笑。女孩子临走前又重重的看了一眼年柒和宋辰,跟着众人身后出了房间门。
“怎么,你家三好老公,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宋辰一改刚开始的失落,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我很好”的微笑,看着年柒,开口打趣。
勉强的笑挂在宋辰俊朗清秀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难看。
“没事了,想着你和我一样被监禁着,就过来嘲笑嘲笑你。”年柒也不甘示弱的讽笑回去,看着宋辰仍旧包的木乃伊一样的胳膊,动一动都艰难的像是在大战一样,“伤势怎么样了?”
宋辰看她一眼,没回答,反而把目光往下移了移,“听说你怀孕了?真是恭喜了!看来杋哥的战斗力还是蛮不错的,这才结婚没多长时间,孩子都几个月了。啧啧……”
被他挤兑的话说的脸颊微红,年柒很恨瞪了宋辰一眼,遂即故作坦然的笑答,“有了孩子是好事。好歹能拴住一个人。”
宋辰阴恻恻的冲她扯扯嘴角,“不奚落我,你会死吗?不落井下石,你会死吗!”说着,还极力挥舞着可以自由活动的左手,恶狠狠的像是恨不得杀了年柒一样。但那双明亮干净的眼里,有着明显的笑意和失落。
看着和往日里形像神不像的宋辰,尽管他努力装作自己很好的样子,为了突出这一点,甚至他嘴角的笑咧的格外大,看起来也格外逼真。年柒心里的石头,总算有点落地,虽然他在伪装,可至少,他愿意为了安年柒的心,来刻意表演。
年柒看着他的眼睛,但宋辰却敏感的别了开来,半晌,年柒才淡淡开口,“宋辰,不奚落你,我不会死,可是,你可能会的。”
“呵!小柒……”
宋辰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窗外的晴朗天幕下,似乎有轰轰的声音从云端传出来,宋辰扭头看着窗外,年柒扭头看着宋辰,有些惋惜,又有些喟叹。原来,不知何时,宋辰竟然对窗外的飞机声音敏感至此。
是在期待着宛姝归来吗?还是对曾经嫉恶如仇的国外生活产生了一丝丝的向往呢?
年柒猜不透,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猜,只是这一刻,看着宋辰失落伤痛的眸子,竟然有一瞬间为他心疼。
飞机的轰鸣转瞬即逝,宋辰却仍然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极快的眨了两下,然后像是在看向天花板一样。年柒知道,他这是在强忍着落泪时候的动作。先眨巴两下眼睛,再迅速看天,这样,眼泪就可以流回心里了。
病房里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寂静无声,甚至连俩人的呼吸都是静止的。
门口忽然间似乎有什么动静,门微不可闻的“吱呀”了一声,年柒条件反射的回头看过去,不是林杋过来了,根本就没有人影。原来是一阵风啊。
本来是抱着劝导宋辰的热心肠去看望的,却没想到,自己被弄得心神无比惆怅的回来了,年柒一时也有些不能理解。
她不理解宋辰,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刻,竟然会那么想念林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