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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云
本名郑玉岫,原籍辽宁盖平,生于北京,后移居台湾。1966年开始创作,处女作为小说《蓝色的梦》。1979年以取材于真实事件的长篇小说《水手之妻》风靡文坛,成为知名小说家。先后出版有长、短篇小说20余部,多次获台湾文艺大奖。小说之外,杨小云还写了大量散文,深受海内外读者喜爱。其中《活出自己的味道来》、《每天给自己一个希望》、《拥抱幸福其实很简单》等,均荣登台湾最大连锁书店金石堂畅销书排行榜。
知命?认命
年轻时也曾和许多文艺少女一般,为赋新词强说愁,想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人为什么而活啦,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啦,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啦,由于得不到满意答案而兴起无名的伤感、叹息,以及泛滥的哀愁。
如今年事已长,经历过真正的生活,走过大半人生路,始有欲说还休的无奈。带着这样一分无奈,再回头看人生、谈生命,自有另一番滋味在心头。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父母给的,这个命是天定的,无从选择也不能改变。从来到世间的一刹那起,我们便生而为人。人要生存,所以称之为“人生”。以父母给我们的生命走完人生的旅程,就是生而为人的责任一对生命的责任。
因此,不管你喜欢也好,厌恶也罢,一旦生而为人,就要坚强地活下去,这叫“认命”。
至于要如何使自己的生命充满生机,怎样使生命活络,找到一条适合自己走的路,为自己找一个位置,选择正确的方向,便是“知命”分内的事了。
认识自己
人与人之间,尽管构造相同,但细部设计是迥然不同的。
父母生给我们的这个命,包括了外貌、长相、性格和才情,这绝对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只是差异极大,对某些人来说,是相当无奈的。
有人从小便口齿伶俐,耳聪目明;有人一生下来就有一屋子人叫宝贝;有人天生便是美人胚子,一副讨人喜欢的可爱相。而我,却不曾拥有其中任何一项,更糟的是,浑噩鲁钝的头脑,并未使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总以一双天真烂漫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用热忱单纯的心接触周围的人,结果当然是屡遭挫败,每每碰了一头包还不知为什么。更糟的是,尽管每回受挫之后,总下定决心要改进、要学乖,却始终不见进步,实在——驴!
仔细想想,之所以会如此,全在于对自己认识不清使然。
从小到大,在任何一所学校做学生,就从来没弄懂过一道数学题,国小时为了算术考不好,不知挨了多少打。每挨打一次,抚着红肿的双手,总立志要好好听课,要认真地学,下次“务必”考好一点,但尽管立志时是多么坚定,实行时却全然地力不从心,一看见数字头就昏,更遑论去算、去解。数学差,于是不仅成为永恒的痛,也是终生难以克服的挫败。上数学课,则一直是可怕的梦魇,最怕被老师叫上台去演算,拿着粉笔干瞪眼,心中又羞又恨,那窘迫难耐的滋味,实在是戕害自尊心最狠毒的隐形杀手,直令人想一死以求解脱。
一直到高中毕业,我对自己各方面都全无信心,虽然曾潇洒地对自己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却全然看不出“才”在何处。
灰心丧气之余
高中毕业参加大专联考,“当然”地名落孙山。由于早已不被看好,倒也没怎么难过,包括父母和我自己,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也该凑巧,当年的九月中旬,位于台中的省立体专获准招生,并接受各高中保送学生。母亲一看大乐,说是机会来了,理由很简单,体专的新任校长是父亲好友,教务主任、教学组长甚至许多老师,都分别是父亲的朋友、学生,以他老人家在体育界多年关系,送女儿进体专做学生,应该不太困难。母亲热心地和高中校长商谈,最后终于拿到一张“保送书”,硬逼着老爸陪我赴台中报到。
谁晓得凡是保送学生,一律要接受体能测验,并选一项特殊才能接受考试。这下可傻眼了,父亲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知道他女儿的“体能”有多差,我也明白自己是什么都不会,除了舞蹈小时候曾学过一两年有点基础之外,其他一概不行。但是,能怎么办呢?
已经骑上了老虎下不来,只有硬着头皮上。
第一项是俯卧撑二十下,我卯足了劲,使出吃奶的力气,满脸涨得通红,做了四个便趴下了。第二项是仰卧起坐,勉强起来三次,就再也动弹不得。第三项是一百米跑,合格标准是十四秒,而我跑了二十四秒,只觉心脏都快麻痹了。其他如立定跳远、跳高、平衡木……没有一项及格。在接受测试时,不仅老师以异样眼光看我,就连其他学生也用轻蔑不解的态度把我当怪物看。而我那位体育系主任的老爸,更是气白了脸,羞愧得无地自容。
回程途中,老爸一脸铁青,四小时车程中,不看我一眼,不开口讲一句话。回到家,冲着母亲大吼,扔下一句:“把我这张脸全丢光了!”便关上房门生闷气,足足有一星期不跟我讲话。
和联考落榜相比,这次的失败显然是硕大无朋的,不仅父亲觉得丢脸,就是我自己也觉得羞愧无比,倒不是没念体专,而是看父亲颜面尽失,实在深感抱愧不安。
经此挫败后,我变得灰心丧气之极,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差,数学不行,体力不好,身材不高,长相平平,学历普通……像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一死了之,落得干净。
想是这么想,却始终未付诸实施。人毕竟是贪生怕死的:更何况终究舍不得这条命啊!
再往后的一段时间里,父母都不再理会我,不给我助力也没给我压力,任由我像一粒小石子,坠落在最深最暗的海底,孤独地面对自己。
也就在那一段沉寂的时光中,我开始用心思考,冷静地剖析自己,想了许多问题,并且自己去寻找答案。书本,便成了最有力的知识来源,也就在那一年,我深刻地体会了“学然后知不足”的道理,也就在那一年,开始形成用文字倾诉心事、整理思维、调整自我的习惯。
第二年再度参加入学考试,这回我先掂量自己,想念的大学、科系希望都不大,不如退而求其次,选三专中分数较低的家政科来填,上榜的几率将大些。
进了家专是拾回信心的一大进步,开始投稿便是在这股动力下完成的。
选择自己的专长
常觉得是写作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了写作。
这并不是说写作这条路走来顺畅自在,只是它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快乐。人生最大的快慰是创造,一种闷在心里的情感或想法表现出来了,自己回头一看,也充分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便越发地兴奋鼓舞,这份快慰便是促使我勇往直前的最大动力,也是成就生命、找回自信的主要依据。
相信每个人都有一些才能,问题在于如何选择自己的路。不过,不论你选择哪一条路,都会遇上阻碍,遭受挫折,能否坚持到底,就看你有没有跌倒再爬起来的勇气。
今天,我们看到许多成功的人,顶着令人羡慕的皇冠,光彩夺目,仿佛他们天生就享有这份荣宠一般。但是请相信,在他们成功的背后,一定堆积着无数的努力、失败和再接再厉的勇气。
以我这样一个文字工作者而言,右手中指上的厚茧以及一抽屉的退稿,都是最现实的记录。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我是走过来了,而且会一直地走下去。
【百家在线】
台湾女作家杨小云认为:美绝不仅仅是好看而已,它应当是一种活的、具生命力、能触动人心、引发和谐的形象直觉,而且着重于个别特性。《水手之妻》是杨小云历久不衰的长篇力作,文中充分体现了她那独特的审美观,畅销20万册以上。
书里说的是亘古不变的爱情,字里行间流曳着至真与温柔,那位可人的妻子,带点憨直,也有些痴傻,但有着异于常人的忠贞与毅力,为远行的另一半守着这一个家,夫妻二人的聚少离多,这种情怀在新世纪的今日更属难得,弥足珍贵。
我爱,我寂寞;我等。
短短几个字,是水手之妻的真爱宣言,也充斥着杨小云那独特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