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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接下来我更没觉好睡了。
按照常理,曹胆会因为刚过来立足未稳,我们相对有段平静的日子,谁也不敢动谁但谁都提防着谁。坏就坏在老女人的事情上,让我这么早就跟曹胆对掐上了。我只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关键得看我的忍耐程度。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是这个世道,只许你做小丈夫的。你只能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唯唯诺诺。
害得现在的男人普遍无能,哪里都勃而不起挺而不坚。
又是在编前会上,牛伟大已经有抵触心理,不主动也不抢先报选题了,冷眼看着黑棍唱着开场戏,中指却抽风似的在桌面上画来画去。我稍稍研究了他中指的走势,不难发现,一个是sb的s,另一个是sb的b。我心里暗自大笑了一番,不料一抬头就撞见了黑棍的嘴巴。这张嘴正冲着我哆嗦着,刘副主编,你觉得这个选题可行不可行?一连问了我好几次,问得虚怀若谷以礼动人。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黑棍还是表现出足够尊重我的意思。这让我觉得欣慰,虽然都一样有了新主,但他就比粪克郎好多了。说实话,我没听清楚黑棍到底报的是啥选题,可在曹胆器重他的今天,我当然得说可行。如果说不可行,曹胆又会以为,我跟他闹不团结,在工作上不能保持一致。
曹胆显然是在放马等着我这话,见我同意了,马上就屈起中指和食指,磕着面前的老板桌荡气回肠地宣布,那就这么定了。
在这里得补充说明一下粪克郎,提起他,并不是对他的工作有意见,而是对他的工作态度有意见。都说勤能补拙,可是他既没有让我看到他有资质的一面,更没让我看到他勤快的一面。倒是整天把心思花在对付我上,见到我就眉也开了眼也笑了,犹如脸上安装了自动感应器,还恨不得拉着我的手说,刘副主编,请你吃饭吧。或者说,请你泡妞吧。言语中充满着要和我谈感情的炽热追求。
我说,好啊好啊,你有这个钱吗?!
粪克郎挺起他那丰硕已久的胸脯,像展示自己具有雄厚的实力,有的,有的,只要刘副主编愿意给面子。
我不禁冷笑了几声,既然如此有钱,何必要在我们这里混日子?!是不是你爸觉得,有一个当记者的儿子,特光荣?!回家跟你那些狐朋狗党混吧,那样其实更好,还不用费尽心思讨好我!
说得粪克郎的胸脯马上就瘪下去了几寸。
打那以后,粪克郎对我含恨于心,只是苦于找不到背叛的机会。但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等到了曹胆。苍天啊,大地啊,哪位天使姐姐帮他出的这口气呀?!
他因此做梦都笑醒了。
赵桐桐曾为此马后炮说,要对粪克郎这种特别之人特别对待,要予以无情打击,实行专政,要敬之远之憎之厌之,必要时操之污之骂之辱之……
我说,这事情我可干不来,我们一把年纪了,不能老是做愤青。再说,这样也太不讲感情,太不人道。
赵桐桐说,屁,现在人家只跟曹胆讲感情,跟你早已恩断义绝了,别自作多情。你要知道,曹胆能来你那里,很大部分就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内讧,不要怪别人。粪克郎就是看准报社在提拔你的问题上一直犹豫不决,极力煽动曹胆跳槽到你们报社,并奋勇前驱,积极内应,从而拔了你的旗子搅了你的场子。
现在的场子由曹胆在镇着。黑棍一说完,就没有人接话。这让曹胆半天没法再敲自己面前的老板桌,体现不了自己做领导的优越感,那屈起的中指和食指只好在空中来回地哆嗦。哆嗦得我有些心慌,恨不得把它轻轻地握进自己的手掌,然后再放到自己的胸口,贴住那颗怦怦乱跳的心,深情地呼唤一声,哦,亲爱的,你就放过我吧。我知道,我得跟他说说那位老女人的事情了。是时候了。
我理了理头发,像从良的婊子,做不得淑女,也要硬装淑女。没料到我还没怎么对老女人的事情展开叙述,曹胆就一口回绝我,这个报道就别做了吧。
我有些急了,可是,你总得要听我说完吧?!
曹胆表现得很有先见之明,没必要呀。你难道吃到坏鸡蛋,非得吃完才判断,这是坏鸡蛋吗?!前前后后,曹胆似乎对拒绝我有快感,根本不容我辩驳。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淑女,要淑女,千万要淑女,这才再次开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一定就是坏鸡蛋吗?!
曹胆见我不识相,紧追问题不放,拿领导不当领导,中指和食指就哆嗦得更厉害了,也就越说越激动,口水星子喷射而出,功力激荡,罩住了我左右命门。只是飞叶摘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沾衣十八跌了。
你了解她吗?!
我说,我了解的。多少了解的。
你都了解她什么了?那你了解你自己吗?我知道你肯定不敢说了解自己。是吧?我没说错吧,刘天?我们谁都不敢打保票说了解自己的。你连自己都了解不了,怎么就敢说了解她呢?她儿子真的是被他后爹给害了吗?谁看到了?你看到了吗?没有。只是她口头上说的。万一她是个精神病,跑到我们这儿胡搅蛮缠呢?!刘天,你都做这么多年记者了,怎么这点判断都没有呢?!你以前是怎么带你手下的?……即使说她不是个精神病,那她把我们媒体当什么了?是法律机关执法单位吗,可以开着豪华进口防弹警车拉着警笛到处拉风,可以腰间别着手铐手上再挥着小手枪,动不动就冲着你指指点点,让你闻风丧胆、汗如雨下,最后汗液尿液都不分了,还不知道自己还有权保持沉默。这些难道我们可以做到?!做不到的。再说,我们也不是以打击犯罪为己任,如果报社有用,那要警察干吗?!她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但我们自己一定得知道自己不是。我们既然不是,就不要装英雄了。
我说,我知道不是,但……
不要跟我转折了。
我说,这个……
不要这个那个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快崩溃了,你似乎不想让我说。
曹胆展现了自己的理论水平,在手下面前打赢了对我一战,即使没有打赢,也占了上风长了威风,从此涨了士气,那张胖脸终于松懈了下来,向外用力膨胀起来的左右面部肉团,也软软地塌了下来……曹胆这才按兵歇马,不将余勇追穷寇,留我苟延残喘,一息尚存,以备今后再次受辱。
如果你铁了心地想做那个女人的采访,那你就做吧。但我还是保留个人意见。再说,这段时间的选题,有粪克郎忙活就够了。要不行,让伟大同志也多做一些。
牛伟大画着画着,猛然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像不小心被谁拨弄了身体上的敏感区域,不禁浑身一颤,带得面前的桌子,以及桌子上的笔啊采访本啊还有烟灰缸啊,吱吱呀呀又哗啦哗啦地响。好一阵热闹。后来才知道,是曹胆提议自己多干点活,于是就再也不用画sb了。
好,谢谢曹主编。谢谢。
我的梗劲也上来了,愤而还击。
对不起,我年龄大了,脑袋锈逗了,目光也呆滞了,见到美女,都比不了主编您那样炯炯有神,连回光返照都不行。最近更可怕,连耳朵都不好使唤了,恨不得割了,给您炒好,喝花酒的时候用。刚才您说的话,我只听见了一半,您说,让我去做那个采访,没听见后面说的那些。我可不是成心的,我向天老爷保证向圣母马利亚保证也向您保证。
我还可以向您保证:一、我不会听信老女人的一面之言。不管老女人是不是疯子,是不是精神病,她的话我也不能全盘被动地接受了,我会主动求证的。所以,我在这里极其诚恳地要求曹主编能同意我,可以去实地采访。看看老女人说的到底对不对,看看她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被他后爹给害死的,又是被怎样给害死的。就是不对,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可以借机反思一下,为什么老女人会口口声声地说儿子是被他后爹给害死的,为什么要这样造谣中伤,一家人都不放过一家人。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其他的什么故事?!
二、我知道我们媒体不是什么法律机关执法单位,没有破案的功能,也没有帮助老女人破案的义务。主编您高瞻远瞩,成天不辞危险,站在高楼上看站在山头上看,手可摘星辰,都能看到天上的仙女了,自然比我看得远看得广,何况我还是在井底里,井底之蛙。不然怎么说您就比我强呢。我这不是拍您马屁,就是拍马屁,也是多我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啰里啰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就是没有帮老女人破案的义务,但我们有义务进行舆论监督,有义务去贴近事实的真相去还原事实的真相。我们不能提供破案的结果,但我们可以助破案一臂之力。我们做不到黄马甲,但可以做警察的小棉袄。我知道您也肯定是这么想的,您这么芳华绝代,不会想不到。你就是现在没想到,等会儿也会想到的。等会儿想不到,您回家跟老婆一温存,思路一活跃,照样还是会想到的。如果再想不到,那您就不是您了……
啪啪啪,小沅子居然在底下鼓了掌。
曹胆有些气急败坏,左右面部肉团又开始膨胀起来。不再屈起食指和中指敲面前的老板桌,而是直接换巴掌了。巴掌不管事,曹胆在桌上左瞅右瞅,又左扒拉右扒拉,却像是啥也没找到,只有气哼哼地对着老板桌喘粗气。
小沅子这时候却表现得很善解人意,顺手就递上一把剪指甲的小剪刀,很娇媚地怂恿,灭了他,灭了他,剪了他的脖子,剪不断就剪他的小**,看他还这么猖狂,居然对我们万分爱戴的领导,如此疯狂报复和打击。
曹胆恨恨地盯着小沅子的脸蛋,脸蛋太滑了,没盯住,又顺势落到了小沅子那鼓鼓胀胀的胸口,想要一口给吞了,却又怕给噎着,只好再一拍桌子说,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