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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伟顺着土道往北走,不消半个小时就到了西大河,这西大河是南北走向,因为在村西,当地村民也就这么称呼了,到村北走一段距离时,河上横跨一座吊桥,过了吊桥在一直往北走,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可以到痒揦子山,我下意识的又看了看大伟拿着的海东青,心里想着:这家伙这么点儿个,能对服痒揦子精吗?
快到桥头时,我隐约看到桥墩上坐着一个人,此时天还早,东北八月立秋之后马上就会转凉,雾也很大,这么点距离我也看不清楚什么,只觉得像是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也许是早上来这边放牛的也说不定,没做理会,我俩继续走,离得很近时,只看见桥墩边坐着的女人站了起来,冲我们喊了句:“刚子哥,大伟哥,俺在这边等你们很久了。”
听声音像是玲子的,我就纳闷了,大清早的她怎么会在这里呢,离得近了果然是她,我问她:“玲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丫头倒也爽快,直接就说:“没啥事,俺和你们进山,救俺姐俺咋能不出力呢。”
我当时有些吃惊,这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干什么去呢?就问她:“说什么呢,俺们只是去仁里村有点事,赶时间,先走了啊。”
那丫头倒也嘴快,说道:“别忽悠俺了,昨晚俺在窗沿底下都听见了,俺不是存心的啊,昨晚去喂兔子,你们在叨咕什么,俺过去就都听见了。”
我赶紧劝她说:“玲子,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俩也就不瞒你,可是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咋能和我们去冒这个险呢。”
大伟在一旁应喝道:“就是就是,你以为是裹娃娃过家家呢,我告诉你,那山上啥都有,就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吓掉你的魂才怪,别跟着瞎搅和。”
“那是俺亲姐,你们都能去救,俺就不能去。这次你们说啥也别想甩了俺,俺是早有准备。”说着,玲子转了个身晃荡两下,我看她后面背着个书包,看来是都准备的当了。
“那也不行,你个女孩子翻山越岭的怎么行,赶紧回家去。”我用呵斥的口气和她说,希望把她撵回去。
玲子只是眼圈泛红,带着哭腔说:“俺姐那样,你们知道俺有都心疼,好不容易有这么一点红机会,俺死也不回去,你们走到哪俺就跟到哪。”说完抹了抹眼泪。
我从小就是这样,看得惯男人流血,却惟独看不了女人流泪,何况还是从小的邻居。再者眼下这玲子是铁了心,我们劝她回去已经没用,也只是安慰她:“玲子,也别哭了,你要是决定了要去,我们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这里面的危险我俩也不清楚,你要有心理准备,可是你和你爹妈怎么说啊,他们不担心啊。”
“这些俺都懂,你们放心吧,从小和俺姐上山干农活啥的,手脚和你们男的一样利索,绝对不会拖后腿,俺爸俺妈那里留了张字条说明了一切,希望他们能理解俺一片苦心,”玲子应声道。
大伟也看出这妮子铁了心,和他说:“玲子,你要真是铁了心去,那就要听俺们的了,一路上哥罩着你,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也说:“互相照顾吧,这次我就算队长,咱们不能散了心,有问题咱们一起商量,大方向我来决定,咱们就赶紧走吧。”
大伟在一旁支吾:“欸,我说刚子,啥时候你成了咱们的队长了。”
“现在!而且,你也是!”我应喝道。“好了,时间紧迫咱们赶紧走吧,于副队长,玲子。”
“我靠,真够不要脸的。”大伟在一旁斜了一眼。
话不多说,我们上了吊桥过河,这吊桥有几十年了,两边各有两个桥墩,墩顶用腕子般粗细的钢丝绳连接,桥面是细钢筋框架,每隔两米左右吊起一根钢丝绳连接桥墩上的钢丝绳,上面铺上松木板,虽然也够结实,但是人走在上面还是有些晃晃悠悠,平地上走惯了在上这桥会很害怕,不过从小走到大早就习惯了。
吊桥只有几十米长,过了河对岸就可以沿着山道往北走,此时还不是农忙季节,所以路上行人很少,黑龙江八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一路上也算顺利。
我们到痒揦子山下,我看了看表,大概十点左右,也许大家都是救人心切走得急,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因为离村里远,再加上这山上有那么个畜生作怪,我已经有些年没来过了,这山因为少有人来,所以基本没什么路,眼下这里是一片大松树林,松树落叶很少,一般的松树林相对好走,不然才在软软的树叶子上腿都能累折了,我们打定了主意决定一起上山。
一路上我们三个人都不敢做声,一是这山有近五百米高,再者是我们这边最陡的山了,爬起来也最吃力,这么做也是为了节省体力,然而让我们不敢说话的最大原因莫过于碰上这痒揦子精了,早年听人讲,这山有些邪门,从其他路走都会碰上鬼打墙的事请,只有从这山顶穿过才不会碰上,然而这山顶又是这痒揦子精的地盘,我们也是怕万一有什么动静惊动了这东西,后果不堪设想,也是能躲就躲,大气都不敢喘。
天近正午,我们快到山尖了,这一片都是杨树,这杨树可是痒揦子最爱栖息的一种树,不用说这一片该是他的地盘了,因为在有些树上已经可以看到很多小痒揦子了,黑溜溜毛茸茸的蠕动着,看得人心里发麻,不用说这都是他的子孙了,我给大伟和玲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个人蹑手蹑脚往前走,能避就避。
就这样心惊胆战的走了近半个钟头,到了这山的最高处,这一片子是片空阔地,向下望望,估摸再有十分钟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杨树林了,只是下面的杨树林出奇的密,而且杨树叶基本都没了,只剩下些枯树杈子,不用说,肯定是这里的痒揦子干的好事。我警惕着四周,看到不远处杨树底下有些发白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一定是人或动物的尸骨,横七竖八的堆在那里。早些年这痒揦子精没少祸害人畜,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总是发毛,大伟他们只顾着看前面,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我也不能说出来,不然他们会吓个好歹。
老话讲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么出溜下去,体能的消耗可能会更大,不能也不敢耽搁,我们决定赶紧走,按大伟的说法,梅子被痒揦子蜇的时候是在上山的位置,但愿下山时不会遇上这畜生。
不敢耽搁,我们边走边往下滑,走了没两分钟,却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很多多腿的东西在爬,而且速度很快,听那声音就好像有很多条腿在背后挠一样,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心中一惊,好悬没整个人滚下山去,只见山顶处密麻麻的一片黑潮,仔细一看,是数不清的黑痒揦子,后面的杨树还不断地有痒揦子像像雨点般的掉落下来,这股黑潮越来越大,痒揦子也是大小不一,小的也就手指大小,大的要近两尺长,这帮家伙的背后是一条更大的家伙,半立着身子,像条大蟒蛇一样蠕动着,大概有一丈长,浑身漆黑,头顶有五彩斑纹,不用说这肯定是那只痒揦子精了,前面一帮小弟,后面牛哄哄的扭动着,看着就有火,我也就奇怪了,家里樱桃树上这玩意儿也是常见,也只是老实的在树上待着,要是把这玩意扒拉到地上,马上缩做一团,那就是等着被踩死的命,可这一群却是像蛇一样在地上蠕动着,看这架势好像很有攻击性,直叫人感到惊骇不已。只是眼下我们逃命是最主要的,也顾不上想那些怪事了,事实在这摆着,势单力薄,跑为上策,要是被这帮家伙围住,那是顷刻间小命就没了。
虽然我们极为小心,还是惊动了痒揦子,三个人不由商量,我只是喊了声:“快跑。”奈何这是下山路,跑得快了,我们肯定是滚下山去,一样小命不保,跑得慢了,肯定是被这帮畜生围住,眼下是叫苦不迭,我们三个也是吓得呆了,腿脚都有些发软。
这两条腿的终究跑不过这多腿的,不消一分钟我们就被撵上了,下山路上那些被啃食殆尽的杨树林也落下不少痒揦子,这前后维和,看来我们是死活逃不了了。
大伟急了,掰下不少杨树枝,拿出火柴就要点,我一把拽住他,示意他不要这么做,大伟急了,冲我喊:“刚子你干啥啊,这帮家伙都围上来了,还不点火烧了他们啊。”
我赶紧告诉他:“现在这天这么干燥,你这一把火点了,能酿成多大的火灾还不知道,痒揦子是能烧死,可是咱们也跑不了,早晚被熏死。”
“哎呀,那可咋办啊,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啊!”旁边的玲子也慌了神,一个姑娘家家的,从小到大又是光读书,没经历过什么,吓得直跺脚。
我们心神无主,没想到应龙丹的便还没摸着呢,却要在这里挂了,而且还是被一群毛毛虫虐死,想想都心寒,顷刻陷入了绝望。
正在此时,传来几声阿古阿古的叫声,循声一看是大伟手里拿着的鸟笼子里传来的,是那只叠羽海东青在叫,此时在鸟笼子里扑腾,看样子不是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它,使劲顶着鸟笼,冲着痒揦子群叫,这时我才慕然想起,拐子爷曾经说过,遇上这痒揦子精时把这海东青放出来。
当下生死攸关,我也顾不上许多了,冲大伟喊;“快把海东青放出来,它能救咱们的命!”
大伟不由分说,一把扯开笼栓,这一急用力过猛,竟把笼栓都给拽断了,那只海东青直接顶开笼门,长叫一声,直冲天空飞去,顷刻没了踪影。
大伟一看慌了,冲我说:“哎呀我靠,刚子,这就是拐子爷说的神鸟啊,他一开笼子就飞走了,要不是咱们当初把它从刘大脑袋那里要回来,早就成了炖肉了,太他妈没良心了!”
此时的变化我也没有想到,也是愣了,手里能防身的就两把猎枪,可是这痒揦子像潮水一样不知多少,就好像绣花针戳豆腐,能扎出几个眼呢。眼看着一点希望没了,我们三个都傻了眼蹲坐在那,只怪老天不长眼。我此时深吸一口气,绝望的仰着头。
此时忽然看见上空有一道影子,只是阳光太足刺得眼睛都花了,凭感觉看好像是一只老鹰,正急速俯冲而下。这身影周围好像有羽毛飘落,我心中一惊:难道是那只海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