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文网 www.50zw.so,最快更新斯文扫地最新章节!
为了彻底摆脱便秘的困扰,不用每天长时间蹲在马桶上,辛可大师思来想去,抱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态度,决定铤而走险去找前妻周倩。
其实促使他冒险行动的,不单是飞飞姐每天的威逼胁迫,还有其他原因。
前几天他在成贤会所召集大师协会常务副会长们开会,提议本届年会提前举行。关于成贤会所,哥啰唆几句。会所在京大东门,修得极为奢华,餐饮娱乐一应俱全。豹哥是会所的大股东,一般不对外营业,主要是招待豹哥的客人,即各种型号的学者和领导。会所大堂矗立着四根红柱子,中间有一块巨大的汉白玉,上面镌刻着辛可大师亲笔、王夫之《思问录·内篇》中的一段话:
天之使人甘食悦色,天之仁也。天之仁,非人之仁也。天有以仁人,人亦有以仁天、仁万物。恃天之仁而违其仁,去禽兽不远矣。
之所以取名成贤,是辛可大师的主意,以求与京大这样的巍巍学府相得益彰。在北二环国子监边上,也有著名的成贤街。
辛可大师这个提议很突然,大家都没有心理准备。特别是著名文化学者,排名第十八位的常务副会长秋蝉当场表示异议。他认为,既然已经给全国几万名会员发了通知,临时更改颇为不妥。再说他也没有档期,电视台舞蹈大赛他是首席文化评委,已经收了别人的钱,临时拆台不太厚道。
关于大师协会的权力结构,哥再补充一点。辛可大师一直担任会长,副会长有107个,合称108将,类似宋公明主持的水泊梁山。其中常务副会长35名,加上会长辛可大师,所谓三十六天罡,组成协会的领导集体。其他副会长为七十二地煞。秋蝉一夜爆红后,一度想替代辛可大师,但被辛可大师联合其他的天罡地煞及时镇压了。
大师协会下设100多个专门委员会,主要按行业划分,比如文学大师委员会、房地产大师委员会、国学大师委员会、收藏大师委员会、数学大师委员会、麻将大师委员会、曲艺小品大师委员会等等。也有由某企业或个人赞助成立的特别委员会,比如由樊总赞助成立的养猪大师委员会、米总赞助成立的斗蛐蛐大师委员会等等。各专门委员会设理事长一名,由大师协会副会长兼任,各专门委员会副理事长名额不限。比如由煤老板组成的能源大师委员会,除了理事长,其他会员都是副理事长;由“非著名”曲艺大师呙打铁发起成立的曲艺小品大师委员会,则除了呙出任理事长外,不设一名副理事长,全是常务理事,连二人转大师钱本色也只能屈就常务理事。
对于秋蝉的不同意见,辛可大师也理解,但他坚持己见,理由也冠冕堂皇。他非常严肃地道:作为会长,我这样做实不得已,我要为会员的安全负责。据内部消息,在原定时间,当地极有可能发生7级以上地震,最近有几百万只癞蛤蟆向山上转移,就是重大预兆。如果会员们出了问题,这不单是大师协会的损失,也是国家的重大损失啊,同志们!大家想想,这些会员可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如果没有他们,这30年不等于白干了吗?!国将不国,秋会长,谁还有心思跳舞啊,你就不怕别人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吗?
辛可大师讲到这里,在边上服务的女服务员齐声大笑,甚至打翻了好几个茶杯,搞得秋蝉很尴尬。辛可大师倒是神态自然,开玩笑道:同志们瞧瞧,连会所的姑娘都害怕唱这个嘛。说完大家都笑了,一致通过辛可大师的提议。秋蝉见此光景,也就默认了。
用辛可大师的话说,在当下的文化界,只有猴屁股可以与秋蝉老师比红。这虽然是调侃,但也说明秋蝉老师如日中天的知名度。即便在娱乐场所,也有他不少的铁杆粉丝,所谓秋丝。听说在失足妇女的包包里,除了口红、安全套,就是秋蝉老师的大作。
有评论指出,评价一个学者,所谓中西贯通基本上顶到天花板,但这个词根本不能表达秋蝉成就之万一。秋蝉堪称不世之才!在电视上,妇女栏目,他是生育专家;医学栏目,他是养生专家;娱乐栏目,他是文艺专家;财经栏目,他是经济专家;宗教栏目,他比活佛还活佛。总之,他是几千年才出一个的百科全书式人物,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就是古希腊的哲人亚里士多德。
媒体也经常拿秋蝉与辛可大师相比较,结论五花八门,但大多都会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辛可大师对此颇不以为然,哥不止一次听他对人说:秋蝉算个屁,我拔根毛就能把他吊死。话虽说得豪情万丈,但在辛可大师用毛吊死秋蝉之前,没人拿它当回事。
其实辛可大师会上那席话,根本就是胡扯。哥比谁都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切都因为华姐。
华姐已经为本届年会联系了接待酒店。大师们下榻的星级酒店面朝大海,柳绿花红、风月无边。华姐在电话中特别指出,每个房间准备了意大利进口双人床,而且弹性一流。
为了表达诚意,华姐还用手机发来一堆照片:华姐或穿着半透明的睡衣,斜卧在弹性十足的意大利大床上,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镜头;或穿着性感泳衣,躺在沙滩上做沉思状。最特别的一张是,华姐扮成护士模样,拿着一个针筒在媚笑。照片下边还写着不少话,比如: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就差您了,我的大师!
看着这些照片,辛可大师夜不能寐、浮想联翩,度日如年。甚至跟唐娟在一起时,脑子里总浮现出那些妩媚动人的镜头。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与华姐在海滩做日光浴,玩到尽兴处,像雷主席一样,竟在梦中纵情高歌《大海啊故乡》,结果被飞飞姐一脚踹到地下,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倒不如主动出击。为了早点到大海边找到治疗便秘的解药,他决定提前年会的时间,并冒险去找周倩。因为辛可大师明白,在这节骨眼上,如果不及时摆平飞飞姐,就有可能引出乱子,全盘皆输。作为国学大师,辛可大师在这方面有足够的智慧。
从京大到红旗一小并不远,但对辛可大师来说,这条路走起来太长太难。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大概没有勇气去找周倩。
关于如何对付周倩,他想了很多,也分析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在辛可大师的记忆中,周倩是个很重感情的女人,所以突破口要放在这方面,准备足够的情感炸弹。为此他特别去了附近的稻香村,买了一袋子老式点心。
之所以买这些点心,因为周倩年轻时就好这一口。辛可大师希望借由这些点心,唤醒他们之间那些早已沉睡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他是一个好男人。女人心软,也许会为此放过他。
关于其中的一个故事,哥在辛可大师的文章里见过。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冬天,当时辛可大师还在京大读书,周倩是师大的学生。那天天气很冷,下着雪,他们相约在西郊公园见面。后来一直沿墨玉河漫无目的地散步,他搂着她的肩。在一个食品店里,他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买了几块点心。他们就这样坐在河边,一小块一小块分食着点心,感觉那是人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味。
一直坐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她的手冻僵了,辛可大师掏出火柴,划着了放在她的手心,为她取暖。就因为这一幕,她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这个一无所有的外乡男人,并为他生下了女儿田田。
后来的事有点倒胃口,哥就不说了。那篇文章很长,哥读完心里很酸,哥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辛可大师的无奈与悔恨。在发黄的纸面上,哥看到了不少斑点,大概是眼泪风干后留下的痕迹。
关于辛可大师在周倩家的具体情况,是后来周倩家的小贝告诉哥的。小贝是一只京巴小母狗,有点结巴,脑子也短路,说得稀里糊涂,但哥大概也能了解个一二。
小贝说,辛可大师在周倩家楼下徘徊了很久,至少抽掉了半包中华烟。直到保安来找他询问,才不得不低着头上了楼。保安大概以为他在踩点,说不定晚上要图谋不轨。
在周倩家门口,他又蹲在地上抽了一根烟,才颤悠悠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生锈的钥匙。自净身出户后,这把钥匙就一直藏在他书房的抽屉里,连同他跟周倩及女儿的照片。哥相信,十多年过去了,辛可大师不会认为门上还是那把锁。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一种心理暗示。
可当他转动钥匙的时候,门竟然开了。自他走后,锁一直没有换!他握着钥匙的手有点发抖,心里一阵抽搐。
周倩吃惊地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不知所措。过了好久,周倩总算缓过了神,用有点发抖的声音、强装平淡地说:来了,坐吧!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但一晃十多年了,周倩已渐老,两鬓泛白,他又何尝不是。
辛可大师挤在沙发角上。客厅重新装修过,沙发和家具都是新的。只是在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照片,照片上有辛可大师、周倩和他们的女儿。那是女儿上幼儿园时,五一放假他们在落燕公园照的。看着那幅旧照片,他有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据小贝讲,当时的气氛非常尴尬。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见闹钟在嘎达嘎达地响。周倩起身为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侧面的沙发上,依然一语不发。最后还是辛可大师主动打破了这份尴尬。
——你还好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
——女儿……女儿在美国还好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对不起你们!
——这跟我有关系吗?
周倩的态度很冷淡,这个辛可大师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心里有愧。本来他还想问问她的生活情况,但见周倩态度如此,也就罢了。两个人又开始一语不发,辛可大师只是不停地喝水,周倩像小孩一般抠着指甲。过了很久,周倩突然问:你找我有事?辛可大师赶紧说没事,大概因为紧张,水洒了一地。周倩冷笑道:说吧,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
辛可大师用餐巾纸把地上的水擦干净,结结巴巴告诉周倩他儿子可可的事。周倩听了仰着头长出了一口气,分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来看我娘俩!
——我……我是来看你和女儿,顺便……
——你少他妈的给我来这一套,你的谎话我听够了!
——你不要激动……
——激动……就为你,我至于吗?
——……
——我凭什么要帮你,为了你跟那个狐狸精下的种,我就那么贱!十多年了,你到处装大师,想过我们的感受吗?不是为了你儿子,你会找我吗?
——不是我不来,是你跟女儿不让我来……
——我呸!你还有脸说这个!
辛可大师毕竟经多见广,一见周倩发作如此,心里倒松弛了下来。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祭出感情炸弹了。他把点心递给周倩,说是特意给她买的。周倩看着点心愣在那里,表情变得很复杂。
但故事并没有按照辛可大师设计的发展下去。他原本以为,周倩看见点心,一定会想起过往的故事,然后痛哭流涕,原谅了他,甚至有可能扑到他怀里。可情况正好相反,周倩提起装点心的袋子,在辛可眼前晃来晃去,冷笑道:辛可大师,你就想用几个破点心把儿子送进红旗一小,那我这校长也太不值钱了吧,人家少说也是十万八万啊,你这点心是黄金做的吗?说着从电视柜里掏出一皮包购物卡,扔到辛可大师面前。不用说,这些卡都是家长送的!
辛可大师被弄得尴尬至极,气呼呼地道:那你说,你到底想要多少钱?周倩冷笑道: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只要你帮个忙!辛可大师应道:说吧,帮什么忙?周倩指着他的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辛可大师踉踉跄跄下了楼,感觉心脏濒临崩溃。刚从楼道里走出来,点了根烟,就看见一包东西从楼上飞了下来,点心散落一地。他蹲在地上抽完烟,摸了摸自己的沙皮脸,步履蹒跚地走了。
据小贝说,周倩把点心扔下楼后,坐在地板上放声痛哭,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小贝说她从没见周倩这样失态过。作为红旗一小的校长,她是人尽皆知的女强人!
哭完了,她下楼去,把散落一地的点心认真地捡起来。回屋后,她把点心上的尘土轻轻抹掉,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
辛可大师回到京大已近黄昏,当时哥正跟麦当娜在莫须有湖边幽会。关于莫须有湖,哥简单介绍一下。莫须有湖不大,类似于江南的中等鱼塘。但名声大得吓人,诚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莫须有湖何止藏龙卧虎,多少英雄豪杰、学界祖宗都在这里发呆、溜达、抽风过。
据说莫须有湖边的蚂蚁,也见过无数的名人,特别是文化大师。有位哥廷根大学毕业的生物学博士做过研究,说湖中的鲤鱼构造特异,有神奇功能,会说梵语和各种外文。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身负重名的鲤鱼日子并不好过,经常被京大的学生抓去烧烤,以便提升自己的语言天分。
辛可大师摇摇晃晃走过来,头发凌乱,满身酒气,手里还提着半瓶盛世御凤。辛可大师向来注重仪表,这副德行哥还是第一次见到。
哥跑过去跟他打招呼,他向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哥发现他的眼睛有点浮肿,眼神似乎很绝望。接着边喝酒边对着哥和麦当娜没完没了地胡说八道。跟着辛可大师有些日子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对着哥讲话。显然,他心里憋坏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便秘问题。
辛可大师足足讲了有两小时,说东说西,颠三倒四。中间麦当娜觉着无聊,提前走了。哥以为,辛可大师的这番话有点像忏悔录。尽管他是对着哥说的,但绝不是向一只狗忏悔,而是讲给他自己。
辛可大师讲了很多,全部转述毫无必要。哥简单整理了一下,把一些稍微有点意思的拿来与诸位分享。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以前以为我知道,因为我想知道,其实我不知道;后来我不再想知道,我装作我已经知道。你不懂,因为你是狗。
——当我看得起自己的时候别人看不起我,当别人看得起我的时候我却看不起我自己。你不懂,因为你是狗。
——所有的英雄都不敢照镜子,他们都是虚无主义者,张牙舞爪不是因为自信,而是自卑!你不懂,因为你是狗。
——尽管每个人一无所有,但我们总害怕失去什么。我们没有勇气面对失去的恐惧,但我们有勇气让自己万劫不复。你不懂,因为你是狗!
——我们都在变换着角色相互游戏。当你看别人表演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你,不会有人为你喝彩,包括你自己。你不懂,因为你是狗!
对于辛可大师的酒后疯言,哥一知半解,也没有多大兴趣。特别是每句话后边都缀一个“你不懂,因为你是狗”,搞得哥愤愤不平,扁死他的心都有。狗怎么了?至少不会像他那样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哥也相信,如果辛可大师敢死的话,他当时绝对会跳到莫须有湖里去。
俗话说,狗眼看人低,这能怨狗吗?你倒是干点让我们高看一眼的事啊。
辛可大师干掉半瓶盛世御凤,向哥倾诉完了,便给唐娟打个电话,约了她在成贤会所的包房见面,然后关掉手机。在哥的记忆中,辛可大师除了开会或出差,很少关手机,除非他准备从此亡命天涯,不再回家面对飞飞姐。
辛可大师当晚的表现让哥刮目相看,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仅次于当年哥在地下室见过的场面。自进了包房,辛可大师就没有一刻消停过,直接冲上去把唐娟按倒在地板上。唐娟原本要跟哥打个招呼,至少预热一下,但辛可大师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尽管唐娟对辛可大师最近的表现很不满,但服务强度到这种地步,她也有点招架不住。
哥原本不看好辛可大师在这方面的创造力,以为不过是重复乏味的传教士姿势。看来哥错了,他的表演简直让哥眼花缭乱,基本上把《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全套演练了一遍,而且还有所创新。有两点特别需要介绍一下。一是他把唐娟按在卫生间门框上,唐娟挣扎着要打110,但被死死摁住,类似**电影里的暴行。一是唐娟双手扶着沙发,因为辛可大师用力太猛,她好几次瘫倒在沙发上。这两种玩法哥都很熟悉,也经常用。没想到辛可大师不但活学活用,而且举一反三,玩出了新花样,诚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折腾到半夜,直到辛可大师面色苍白,精疲力竭,他们才消停下来。随之两人搂在一起,猪一般睡了过去。在哥的印象中,辛可大师很少这样疯狂过。
哥一直优雅地躺在沙发上,一边品着唐娟带来的饼干,一边欣赏着免费的成人片。虽然整体表演相当不错,只可惜国际化的程度不够,如果能有点洋玩意,效果可能会更好。当然了,哥也被挑拨得很难受,一直对麦当娜充满期待。
对辛可大师当晚惊世骇俗的演出,哥也做了一些简单的思考,算是观后感吧,说出来与诸位切磋。
——人确实比狗更有创造力,可挖掘的潜力巨大。如果有力地调动了主观能动性,就会产生惊人的爆发力。
——哥总算理解了性命学为何是国学根本,因为**的终极境界就是玩命。如辛可大师所言,**与死亡具有同等的体验。
——很多时候,大家只是在跟自己或者自己的影子**!尽管形式上是两个人或者很多,其实就是自娱自乐而已。
——人之所以需要365天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他们孤独。他们希望借此来化解孤独,结果越弄越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