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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折腾了一夜,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们是爽了,可害得哥腰酸背痛 ,难受了一晚上,满脑子都是麦当娜,死活睡不着。
以唐娟的意思,起床后应该再温故一下,但辛可大师似乎对此兴致索然。他们穿了衣服去用餐。正好豹哥也在。
跟豹哥在一起的,是个准中年熟女,穿着白色浴袍、蓬松卷发、叼着烟、架着二郎腿,斜着眼装周敦颐笔下的荷花。她抽烟的姿态哥似曾相识,在屏幕上看过,所谓很优雅。
豹哥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哥,辛可大师,这位美女是著名导演,崔导!辛可大师笑着点点头。他跟崔导曾有一面之缘。崔导在电视台负责《大家开讲》栏目,曾拜访过辛可大师,请他去讲讲但被婉拒了。辛可大师从不自命清高,但与落雁走读学校的混混同台,还是觉着有**份。辛可大师向崔导推荐了师弟董教授的学生仇欢。仇欢因为没有洋博士学位,在历史文化学院也没人答理,除了领导开会时倒杯水擦擦桌子,整天无所事事。
没想到仇欢藉此一炮走红,大有跟秋蝉一较高下的架势。据说粉丝有几千万,随便出去讲堂课,出场费至少十几万。最重要的是,仇欢颇得官方的认可,被誉为当代孔子,或者女孔子。仇欢也是中国大师协会的会员,出门前呼后拥,连她的老师想见一面,都要提前三个月预约。特别是她对论语的新解,是儒学的新发展,连朱夫子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仇欢跟秋蝉一样,也是旷古未有的全才,据说自走红后,她正致力于量子力学的研究,准备用儒家的理论一劳永逸地解决曾困扰波尔等大师多年的难题。至于能不能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她看得很淡,低调得不可思议: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浮名于我何加焉!
豹哥跟辛可大师边吃边谈,主要话题有关上次挖的那个坟。豹哥说:陶会长真够意思,硬是把那批文物断代为汉武帝时期,论证墓主人位列三公,还引经据典,写了一篇相当有水准的论文!辛可大师听了笑道:别看他其貌不扬,所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他可是陈寅恪先生的再传弟子,京大的高材生!豹哥道:那是,要是一般人,能入辛可大师的法眼?辛可大师问卖得怎么样,豹哥道:那还用说,汉武帝时期的东西,能便宜吗?哈哈,我已经打包卖给了一位行长,把那孙子乐的,还以为占了便宜!豹哥接着道:这几天太忙,我都忘了,改天把您的那份让会计打到账上,至于陶会长的酬佣,我已付了现金。辛可大师笑着摆摆手: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来,为汉武帝干一杯!两人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娟对豹哥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就跟崔导闲聊起来。崔导斜眼审视着唐娟,吐着烟圈。这是电视台女人最习惯的姿态,除非对面坐的是领导或大老板。
——崔导除了做电视节目,平时还喜欢什么?
——读书,读很多国外经典的作品!
——不知道崔导最喜欢谁的作品?
——法国那个杜拉斯很不错,《情人》读过吗,很牛逼!
——读过,不知道怎么牛逼的?
——反正就是后现代的感觉,人性,**,灵魂,那种牛逼……
她边说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豹哥随口道:不会是梁家辉那个屁股很牛逼吧,我看不怎么样啊!豹哥说的是电影《情人》里的镜头,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可崔导没有,她很不屑地道:庸俗!豹哥摆摆手道:好,我庸俗,谁让我不是京大毕业的!唐娟笑着跟崔导继续聊。
——那崔导也一定喜欢米兰·昆德拉了!
——不喜欢,我不喜欢意大利的作家!
——米兰·昆德拉好像是捷克的吧……
——米兰不是在意大利吗?我好多鞋在那里买的。
——也许我搞错了……
——不过有个叫什么毕的我特别喜欢!
——不会是星光大道的老毕吧?
——整个一东北赶大车的,庸俗!叫什么毕呢,是个画家!
——毕加索吧!
——对对对,是叫毕加索,葡萄牙路易十四时期的画家。
——毕加索是挺厉害的。
——毕画是解剖主义,胳膊大腿都卸了,错位,特深刻。
看得出来,崔导对后现代艺术很感兴趣。但豹哥志不在此,哥发现他好几次在桌子下面搓崔导的小腿,目的不言而喻。跟辛可大师聊得差不多了,他回头笑着对崔导道:别再毕加索了,夹点别的行吗?我没有辛可大师命好,就拿老毕加索凑合了。崔导笑着踢了豹哥一脚,道:庸俗!说什么话呀,珞珈山的农民!
辛可大师见豹哥有事,起身告辞。豹哥简单寒暄了几句,搂着崔导走了。崔导临走时还跟唐娟优雅地握握手:有机会常联系啊,你知道俄罗斯画家梵高吗?画向日葵的那个,特牛逼!唐娟笑道:其实马来西亚的村上春树也不错!
离开成贤会所,辛可大师跟唐娟赶到教学楼。没想到在楼门口碰见小卞。唐娟一看见小卞,赶紧闪到了一边。
小卞告诉辛可大师,院里刚开完会,自己留校的事总算尘埃落定。但根据京大的规定,没有洋博士学位不能搞教学,先让他在院学生处上班,教书的事以后再说。其实院学生处也就是个摆设,混日子而已。
小卞说要为此请老师吃饭。辛可大师笑着拍拍他的肩:留下就好,作为老师,这是应该的,吃饭就算了,好好干,别给我丢人。他又想了会,道:有空的时候到大师协会年会筹备办公室帮帮忙,让钱大姐给你些补助。钱大姐是筹备办公室主任。小卞说行。
接着辛可大师又问了问小卞生活上的事,小卞说其他都好,就是暂时没房子住,教师单身宿舍本来还有几间,可被后勤部门临时占用做了麻将室,不行就先在附近租个平房。辛可大师想了想,道:咱院有个老师,我的学生,刚去牛津大学做访问学者,他那间宿舍空着,要不我给他说说,你先住着,不过房子是半地下室,有点潮湿!小卞听了很高兴,说那也比租的平房方便些。
唐娟一直躲在一棵杨树后边,小卞不时也会瞥她一眼。哥能体会得到,小卞眼神中充满极其复杂的内容。小卞在自述中也讲到了这个细节,他说看着唐娟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的心里翻江倒海,除了对唐娟充满怨恨,更多是觉着她很可怜,跟自己一样可怜,就像别人的玩具,毫无人格可言。
辛可大师在教室里给研究生讲课时始终不在状态,他只想糊弄一会走人。听院办的小莲说,他的老师曹教授好像身体出了点状况,他想过去看看。等讲完《二程集·经说》卷三,把人与禽兽的关系搞清楚,他打算提前开溜。哥也另有图谋,当辛可大师正在分析“苟唯欲之从,则人道废而入于禽兽矣”的微言大义时,哥跳出窗户,直奔雁园。
从昨晚到今天中午,哥一直饱受摧残。如果再不找麦当娜苟且一下,哥怀疑自己能不能熬到明天。尽管哥见过世面,但面对如此高强度的刺激,哥也没法淡定,也不想淡定。
哥先在小花园里吹个口哨,得到麦当娜的回应后,从窗户爬了进去。窦院长住二楼,为了哥出行方便,pitt叫了几个兄弟,弄了一块木板搁在窗台下。就这pitt还向哥检讨自己工作不力:像哥这样great的公狗,怎么能经常爬窗户呢?应该是母狗们上门服务才对啊,都是小弟无能!说着要抽自己的耳光。
爬进窗户后哥直接把麦当娜扑倒在阳台上,如辛可大师在京大宾馆一样。麦当娜虽有点始料未及,但也很享受这份激情。通过这件事哥深刻地体会到,人与狗真的可以在很多方面相互学习,共同进步。麦当娜知道后深有同感,并一再表示如果有机会,她也想观摩一下。哥听了笑道:要真是那样,咱还有那份心思学习吗?!
总之,那天哥和麦当娜激情澎湃,感觉很棒。唯一的遗憾就是不敢出声,达不到行声合一的境界。因为窦夫人正在客厅里用一根手指头弹琴,扭着腰,高歌《好日子》。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哥随后向麦当娜谈了哥的计划。这个计划哥跟pitt反复磋商过。pitt认为,要夺取京大狗协会长的宝座,第一步必须成为狗协会员。按照章程,新晋会员需要三个老会员推荐。凑手的有pitt和麦当娜,还需要另找一个。经过反复酝酿,pitt认为最好找萨克齐。pitt的想法哥理解,以萨克齐的地位,由他推荐当然很有力度。问题是萨克齐干吗?pitt安慰哥:老大,所谓有的放矢,萨克齐不是很二吗?就照着他的二病来,保证拿下。哥也同意试试。
麦当娜对哥的计划毫无兴趣,甚至极表反对。她说:狗协算个屁,无非是几个过季的老混混逗一帮自命不凡的小混混玩,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何必瞎折腾!哥反复给她解释哥为何非要加入狗协,因为哥不想被这些王八蛋看不起,这也是为了麦当娜,哥要让麦当娜全方位感到骄傲,因为哥!
见哥铁了心,麦当娜只好答应了。她叹息道:既然你一定要做,就去做吧,不管对或错,我都会支持你!
哥跟麦当娜又缠绵了一会。因为校长夫人领着萨克齐突然出现在小花园里,窦夫人赶紧停止演出,在脸上补了妆,拎上萨克齐最喜欢的饼干,带着麦当娜冲下楼去。当然了,哥提前从窗户里溜之大吉。
哥一溜小跑,到教学楼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辛可大师比哥的情况好不了多少,他正被飞飞姐提溜到楼道里训话。辛可大师耷拉着脑袋,活像落雁桥下那只叫摸摸的癞皮狗。
飞飞姐驾到时辛可大师正给学生答疑解惑,解释为何人必须树立“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价值观。按照惯例,飞飞姐直接推门进来,瞪着辛可大师。辛可大师僵在那里,包括他的学生亦复如是。随之脊柱升起一阵冷风,毕竟做贼心虚嘛!唐娟也很紧张,把脑袋贴在课桌上,诚惶诚恐。
飞飞姐做了个手势,辛可大师明白,意思是让他滚出来。一般来说,当飞飞姐祭出这个手势,意味着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刚带上教室门,飞飞姐就把辛可大师按在走廊的墙壁上,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训斥。
——昨晚为什么没回家?
——加班,为了年会的事……
——那手机怎么关了?
——没电了……
——没电了,不会是正给哪个狐狸精放电吧?!
——我敢吗?我真想成李莲英啊?
——谅你也不敢!
飞飞姐松开手,辛可大师总算喘了口气。飞飞姐之所以没有继续发飙,是因为她今天心情不错。她告诉辛可大师,中午红旗一小招生办打来电话,让她准备一些可可的资料。意思很明白,可可上学的事有戏了。
飞飞姐问辛可大师为此花了多少钱,辛可大师撒谎说十几万。话音刚落,又被飞飞姐摁到墙上:好啊,你竟敢有小金库!辛可大师苦笑道:我哪敢,你不是咱家的财政部长吗?刚帮豹哥做了一单活,还来不及上交!飞飞姐这才作罢。
对于飞飞姐和辛可大师的表演,可可见多了,熟视无睹,便蹲下身子跟哥玩耍。见了儿子,辛可大师心情痛快了很多。他也正准备上完课,回家领可可去老师家。飞飞姐问:你去曹老家,总带着儿子干什么?辛可大师赶紧道:曹老想可可了,说是带去看看!可可听了,也嚷着要见爷爷奶奶,飞飞姐只好答应了。
在路上辛可大师给周倩发了个短信:谢谢!周倩回得倒是很快,只是一张卡通小图片,上面画着一坨屎。
辛可大师之所以带着可可去看老师,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可可,人家根本就不让他进门。
也许这是辛可大师一生的痛。如果没有曹老,就不会有他的今天。辛可大师来自西北一贫困山村,出身比哥好不了多少。是曹老资助他读完了本科、硕士和博士,并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辛可大师始终不能忘记,师母经常做了饭在家里等着他。有时候说好了要去,但因学习耽误了,老两口总会坐在桌前,一直等他回来才动筷子。
每次去老师家辛可大师都忐忑不安。曹老是胡适之先生的高徒,与理学院的郎惠中、文学院的宋达人、经管学院的边宁并称“京大四皓”。“京大四皓”在国内学术界是祖宗级的人物,类似当年的四大导师。所谓四皓的典故,《史记》、《汉书》里均有记载。
但在京大师生眼中,四皓中混得最惨的,当数曹老。其他三皓都住在雁园,而他始终住在普通的宿舍楼。学校有重大活动,他也跟其他三皓一起坐在主席台上,但会后别人坐着名牌汽车扬长而去,曹老总是拄着拐杖慢悠悠挪回家。运气好时,碰见食堂里骑三轮的师傅,也会搭个便车。
这也不能全怪京大的领导。本来在雁园给他安排了大房子,他死活不去。曹老桃李满天下,其中不乏省部级高官或辛可大师这样的社会名流,多好的车子也有得坐,可他不要。后来,因为老是跟京大的领导和当红的文化精英拧着干,他成了人见人烦的钉子户。借微微所言,曹老跟哥一样,活着就是存心给京大添堵。曹老最为文化教育界诟病的,是《伪知识界与伪知识精英》一文。
曹老在文中指出,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一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像现在这样严重缺钙,自甘堕落。其突出特点就是一个“伪”字,并呈现出帮凶化、明星化、嫖客化、官僚化的趋势。如果吴敬梓活到今天,大概要重写《儒林外史》,为他批判过的诸先生平反昭雪,因为跟当下的伪知识精英相比,马二先生堪称士林模范。特别是所谓文化界十大怪现状,更让很多人咬牙切齿。
举国都是著名学者,却少了学术。
满纸都是道德良心,却少了良知。
遍地都是天才鬼才,却少了人才。
满街都是专家教授,却少了成果。
到处都是文化巨匠,却少了文化。
天天都是探求真相,却少了真诚。
人人都是道德标杆,却少了公德。
满地都是国学大师,却少了国学。
个个都是心灵大厨,却少了灵魂。
时时都是思想先锋,却少了想法。
此文一出,原本跟曹老关系尚可的其他三皓,也自此成了路人。比如郎惠中以72岁高龄迎娶27岁女学生,可谓士林盛举,名流荟萃,独独不见曹老的影子。有人甚至拿这事跟梁漱溟拒绝出席冯友兰90寿宴相类比。可梁漱溟是被邀请了不屑一顾,骂冯曾谄媚**,而曹老是人家根本不甩他。大家一致认为,以曹老的江湖地位和年龄,跳出来骂大街有失体面。校领导多次找过他,让他别再发表类似言论,这是给中国知识界抹黑,说严重点就是配合西方**势力跟伟大祖国作对。校长说上边为此很不舒服,后悔把他从牛棚里放了出来,搞得自己压力很大。但曹老依旧我行我素,被人痛斥为五四余孽,比其他余孽更可恨。
辛可大师让可可敲开门,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洋老太太。她是曹老的夫人珍妮,60多年前跟着曹老从曼彻斯特跑到中国。可可一见老太太就扑到怀里,她试着想把他抱起来,但根本挪不动,笑道:可可长大了,奶奶抱不动了。
老太太招呼我们进去。可可欢快地叫着爷爷,冲进卧室。曹老正躺在床上休息,看见可可,老远伸出手。可可顺势上床,爬到曹老的怀里。老太太赶紧把可可抱下来,怕他不小心动了曹老的伤口。
辛可大师蹑手蹑脚走到床前,问:老师,您的病……一看见辛可大师,曹老的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摆摆手,扔出一个字:滚!辛可大师不再吭声,像往常一样,客厅的阳台上有个小凳子,他走过去坐在上面抽烟。
以前曹老见了他,总是滔滔不绝,可自从他当了大师协会会长,好多年了,每次只跟他说一个字:滚!如果不是因为可可,恐怕连这个字也无福消受。他知道老师为何这样,也从不生气。辛可大师总会带着儿子来,看曹老一眼,听一声滚,如此而已!他也希望有一天老师会多说几个字,但就目前的情形看,希望非常渺茫。
曹老拿出为可可誊写的唐诗,跟老太太一起教可可诵读。辛可大师在阳台上发呆,哥也无聊,就跟曹老家的猫瞎掰。曹老家的猫有两只,一黑一白,所谓小白小黑。哥从没有见过小黑这种规模的猫,体积快赶上麦当娜了。看得出,小黑是个话痨。小白则一声不吭,心无旁骛地数着自己腿上的毛。据小黑说,他都数了好多年了,还没数清楚到底有几根。
俗话说,猫狗天生是冤家,有位德国的科学家还就此做过专题研究。但这只是在野生的境遇下,如果做了宠物(说难听点叫奴才),也就不分你我了。小黑特别指出,他跟萨克齐是莫逆之交。在谈到萨克齐时,他用了**这个很俗的词:尽管这世上**很多,但二到可爱的很少,萨克齐就是一个。也许吧,只是不要二成傻逼就行。
据小黑说,曹老这次受伤,完全是自作自受。他最近一直心情欠佳,动不动血压就飙到200。为何?因为京大要拆掉胡适、傅斯年诸前辈住过的旧房子,盖一座100多层的高楼,所谓京都大厦,扬言要打造成京西新地标。从开始规划他就一路反对,不但给领导写信,还在媒体上大骂领导是败家子,甚至抬出梅贻琦先生吓唬人,讲什么“大学者,非有大楼也,因有大师也”等等。小黑讲到这里有点上火:这不是胡扯吗?没有大楼,哪个大师愿意来啊?时代不同了,大师也要更新换代,以前的品种吃得开吗?
小黑说,校长和成书记还为此登门拜访,给他做工作,结果被骂得狗血喷头。老头动不动抬出梁思成先生的旧事,指桑骂槐。说到这里,小黑叹息道:有这么严重吗?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就几个破房子!当年梁思成哭得像孟姜女,不也拆了吗?国际化大都市,有什么不好!幸亏梁思成死得早,要不死,跟老头串通一气,天天瞎折腾,让京大怎么跨越式发展成为和哈佛牛津比肩的国际性大学?
按小黑的意思,京大要发展,这些不解风情的老头老太太还是早死为妙。小黑说,尽管老头反对,但根本没人拿他当回事,开工仪式照样举行。面对着狄总的推土机,老头倒是没有像梁先生那样爬上去哭天抢地,而是直接晕了过去。后来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经老太太反复劝解,身体才慢慢好转。
老太太见老头老憋在家里生闷气,便推着他去莫须有湖边散步,结果适得其反。老头突然从轮椅上冲了出去。小黑说:你想想,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那得费多大的劲!老头双手扶着一棵老槐树,摸着斑驳的树皮,老泪纵横。
他对老太太说:就是这棵树,半个多世纪了,适之先生站在这里,一身青衫,挥舞着手臂告诉我们“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那时候多年轻啊,可现在老师死了,我们老了!
老头还流着眼泪念了陆游的诗,如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等等。小黑说,当时没发现什么,可回来一检查,发现老头的腰椎摔伤了。看得出,小黑很讨厌曹老的作为,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也不满意。哥问他既然待着没劲,为何不换个主子?小黑长叹一声:是想过,也试过,但走了又回来了,舍不得老头老太太,现在就希望他们早点死了,再跳槽吧!说着他望了小白一眼,笑道:我怎么也得等他把腿上的毛数清楚了再走吧!
小白确实对我们的谈话置若罔闻,一直认真地数着腿上的毛。除了上卫生间,辛可大师也从未离开过为他准备的板凳,抽烟、发呆。
时间不早了,辛可大师准备离开。老太太本想留下辛可大师吃饭,但被曹老断然否决了。老太太尴尬地向辛可大师耸耸肩,表示拿老头子无可奈何。
不成想门突然被推开了,辛可大师的师弟,易中正和董浩波提着水果走了进来。易中正过来跟辛可大师打招呼,董浩波只是斜瞟了辛可大师一眼,直接去了曹老的卧室。
辛可大师、易中正、董浩波是曹老的高徒,被誉为“曹门三剑客”。当年在京大,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才子。三人中辛可大师入门最早,追随曹老时间最长,地位类似齐天大圣,所谓大师兄。
跟辛可大师、董浩波相比,易中正的长相在哥眼中惊为天人,完全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评价一个男人的相貌,祭出漂亮这个词,等于到了天花板。也只有宋玉、潘安、汪精卫这样的男人,才配用这个词。辛可大师就不用说了,连韩国顶级的整形大夫都无能为力。至于董浩波,人称董秃子,虽没有蒋委员长秃得彻底,但硕果仅存的几根头发丝毫不能提升他的观赏性。
据说董浩波的学问相当不错,特别是在尚书学方面,独步江湖。易中正以前跟曹老学习先秦哲学,后来弃暗投明,搞起了经典作品研究,并成为这一领域卓有成就的专家。很多权威媒体的社论,就出自易中正笔下。易中正因此颇得领导信任,加上岳父的帮助,他被破格提拔为经典研究院院长,级别相当于京大校长。
尽管易中正功成名就,但在曹家的待遇比辛可大师好不了多少。只是由滚变成了快滚,多一个字而已。同样在阳台上,有一个他专属的板凳。曹老跟董浩波话虽不多,但至少可以聊上一会。
因为是成功人士,辛可大师和易中正都很忙,难得一见。他们坐在各自的板凳上,喝着白开水,闲聊了起来。话题除了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大部分时间都在谈女人。曾有人在莫须有论坛发帖子调侃曹门三剑客,说辛可大师热衷于当婊子,董浩波醉心于立牌坊,易中正是集大成者,既当婊子又立牌坊。这话虽然有点酸葡萄心理,但也不全是乱嚼舌头。
——小易,最近又糟蹋谁家的姑娘了?
——师兄何出此言,最近实在旱得慌!
——你少糊弄我,你们院那些女研究员女博士,不就是你的三宫六院吗?当皇帝还缺女人?
——师兄,亏你还是大师协会会长,同治帝怎么样?后宫女人数不胜数,还经常跑八大胡同!
——说的也是,天天吃鲍鱼谁受得了!
——是啊,师兄,那不倒胃口吗?
说到这里,辛可大师心底一动,想起了唐娟。他笑着对易中正道:要不改天给你介绍个女博士!易中正一听乐了:还是师兄理解我,再说了,我给你介绍了多少女学生,你欠我的啊!辛可大师听了哈哈大笑:好,这个人情要还,改天吧,等我的电话!易中正听了很兴奋:那可说好了,一定是好姑娘啊!类似相互推荐女朋友这种事,以前经常有,他俩也心照不宣。易中正曾给他介绍过一个女生,在各方面的表现堪称完美,美中不足的是,她总是不停地在床上从生物学角度对辛可大师和易中正进行比较,并得出一堆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后来她去了动物学研究所,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辛可大师和易中正本想劝劝曹老,让他别再折腾了。可人家根本不领情,示意他俩赶紧滚,易中正也只好悻悻作罢。老太太冲两人叹息道:他都快死的人了,就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