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辛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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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听小黑谈及曹老的事,哥心里总有点伤感。哥觉着辛可大师的阴谋论,用在曹老这样的老知识分子身上,很值得商榷。小黑说他的心情可能更复杂一些,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一方面他不想老头死,另一方面又盼望老头赶紧拉倒,自己便了无牵挂,好早点跳槽。

    曹老每况愈下,龙哥的身体却一天天康复,只是后腿依然瘸着,走路不大方便。在此期间,飞飞姐去过地下室,但有惊无险。只是有一次,吓得哥差点小便失禁。哥当时拿了饼干去找龙哥,刚一进门就惊呆了——可可抱着小卞妹妹送的布娃娃,傻站着跟龙哥在对视。

    见此状况,哥的腿都软了。哥并不担心可可欺负龙哥,他没有那本事,哥担心如果可可向飞飞姐告密,哥和龙哥会死得很惨。但出乎意料的是,可可并没有这样做。他一声不吭回到楼上,关起门神秘兮兮地对哥说:柏拉图,我知道那是你的朋友,你把他藏在那里,我是你的朋友,那我跟他也是朋友,我不会告诉老巫婆的!说着得意地拍拍哥的脑袋。哥听了确实很感动,哥想说,这小子不但够朋友,还他妈很聪明,是个人精。

    如可可所言,他跟龙哥成为了好朋友,经常帮着哥照顾龙哥。有一次龙哥当着他的面对哥说:如果打狗队那帮东西都跟可可一样,也许几百条兄弟就不用死了!哥笑着安慰他:那都是因为恨,恨是很消极的东西,只会折磨死自己,其实没多大价值。龙哥听了很茫然,不再言语。

    整天待在地下室里,日子长了谁都会发疯。白天不敢出去,如果条件许可,只有晚上哥带他到莫须有湖边溜达。有时候也会约麦当娜出来,pitt负责站岗放哨。龙哥很喜欢麦当娜,他给麦当娜讲了许多我们闯荡江湖的故事,这当然有助于提升哥在麦当娜心中的大丈夫形象。只是类似我们一起吃屎的情节,实在没必要讲出来,有点画蛇添足。

    有一晚月色很好,我们坐在莫须有湖边的石坊上闲聊。龙哥说:我这辈子完了,希望你们能幸福!麦当娜劝龙哥别这样想,等身体彻底康复了,她给他在京大找一个好母狗。龙哥笑着摇摇头:这个恐怕用不着了!柏拉图虽然形象有点磕碜,但绝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公狗,你跟着他绝对没错。为了向麦当娜论证哥如何有情有义,龙哥讲了许多哥的往事。不过有些话实在太多余,比如说哥跟那几个小寡妇的事!哥不停地给他递眼色,让他别讲了,他还不依不饶:兄弟你别谦虚,哥说的都是实话,后来你走了,小寡妇们还经常提起你,说你不但很强壮,品行也不错!我呸,龙哥不是脑子也残废了吧,有这样帮忙的吗?

    后来因为这件事,哥被麦当娜修理过无数次,动不动骂哥是头连小寡妇都欺负的叫驴。哥只能低头认罪,反复强调当时哥自甘堕落,可自从认识麦当娜后,已经洗心革面重做狗了。

    其实哥心里并不踏实,pitt更是惴惴不安。龙哥的身体日渐康复,问题是以后怎么办,他可是打狗队头号通缉要犯。哥也试过辛可大师的招数,但即便在浴缸里泡得肛门发红,也始终打不通任督二脉。既如此,只好听天由命了。

    所谓世事无常,哥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京大重逢豆豆和潇湘别馆的女主人元元。豆豆比以前瘦了许多,这点在脸蛋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苍蝇头也变成蓬松卷毛,染成了紫红色。元元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的粉比以前厚了许多。

    能在京大碰见哥,豆豆很兴奋,说煽情点叫百感交集,哥也是。豆豆还特别念了晏殊的词,所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其实燕归来未必是一件幸事,说不定巢早被麻雀占了,直落得往事如风,空留余恨!

    听豆豆说,她早已离开了婉儿,现在她的主人是元元。婉儿之所以下岗,是因为一时糊涂,跟潇湘别馆的保安好上了,不幸被焦局长捉奸在床。豆豆认为,其实这件事不能全怪婉儿姐,焦局长被老婆管制得太严,老不来或者来了勉强对付,人家可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哥听了有点哭笑不得,潇湘别馆的男人虽然深谋远虑,阉了所有的公狗,却忽略了更危险的保安。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他们没这么蠢,早就磨刀霍霍,只可惜没有南汉皇帝刘的福分,想阉谁就能阉谁。

    据豆豆讲,婉儿被赶走后,焦局长顺便钓上了元元。尽管焦局长公务繁忙,根本没工夫料理情妇,可作为成功人士,没有这个面子上如何挂得住?元元也不是非要良禽择木而栖,实在是受不了雷主席的疯狂。豆豆说,起初雷主席是借此发泄情绪,后来竟然玩上了瘾。贴在元元脸上的照片,不再只是焦局长的老婆,几乎囊括了所有领导的老婆或小姨子。就这还嫌不过瘾,有时候在元元的脸蛋上一面贴一个。至于在元元肚子上练书法,从王羲之到赵孟頫,无所不包。元元自己也数不清去了附属医院多少次,连大夫也烦得要死,建议雷主席最好去看看神经科。

    据豆豆讲,元元成了焦局长的情妇后,雷主席虽然气得要死,表面上却装得很淡定。毕竟焦局长现在是他的主管领导。有一次在小区里碰上,他还哈着腰跟焦局长和元元打招呼,一再嘱咐元元,首长是全市人民的宝贵财富,一定要照顾好,否则连他也不会答应。豆豆说焦局长真不是个东西,婉儿被赶走后,连她也准备扔掉。幸亏元元收留了她,否则早被涮了火锅。

    豆豆说,元元这次来京大上国易班,完全是因为焦局长老婆。婉儿被开除后,就把焦局长在潇湘别馆的事捅给了他老婆。他老婆立马带着自己的姐妹杀了过来,把元元扒光揍了一顿。焦局长只好把元元转移到某高级公寓。就此他还不放心,因为他老婆扬言要到纪委投诉。为防万一,焦局长就让元元来京学习,躲过风头再回去。为了让元元在京大安心向学,焦局长给她租了一套高级公寓,并买了一辆由郭美丽代言的玛莎拉蒂。

    豆豆跟着元元一并而来。豆豆特别表示,自哥走后,她一直保持着清白之身,并暗示自己之所以有如此耐力,跟哥有很大关系,所谓衣不如新、狗不如旧等等。对此哥深信不疑,以潇湘别馆里的客观条件,豆豆想不保持清白之身也难,除非保安对豆豆也感兴趣。也许哥孤陋寡闻,但哥始终不敢设想,一米八的大汉对着巴掌大的豆豆,会下得去手!唯一让哥有点失落的是,豆豆昨天来,今天就有了京都户口,看来鲁褒兄的《钱神论》绝非妄言,比四书五经更具真理的光辉。

    哥问豆豆是否还在研究文学?豆豆叹息了一声,道:自哥走后,特别是险些被扫地出门,偶哪还有心思研究这些,文学太伤感了,总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怎一个愁字了得!偶现在主要是看一些叔本华、卢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东东。见豆豆的眼神满是幽怨,哥赶紧打住,不再多问。不过哥心里很高兴,只是不晓得这事被麦当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至于哥的东家,据豆豆讲,他后来认识了一个大他30多岁的富婆,好像是某煤老板的结发妻子,后来被扫地出门,当然也分了不少钱。两人的婚礼搞得很排场,据说单悍马就有几十辆。原先乐队的成员都赶来祝贺,东家也第一次得到了爸爸的肯定,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材。结婚后东家陪着老婆到处瞎逛,有时候也玩玩音乐,不过是掏点钱找人过过瘾而已。哥听了不胜唏嘘,似乎也无话可说。郎惠中可以娶27的女学生,哥的东家为何就不能嫁给60多岁的老太婆?

    国易班的开学典礼终于在京大万年讲堂隆重举行。京大万年讲堂建于光绪年间,很气派,典型的罗马风格。后来好像翻修过一次,是京大的标志性建筑。跟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一样,京大万年讲堂被誉为学术圣殿。有很多大师曾在此演讲,以前如梁启超、胡适之、鲁迅、罗素、泰戈尔等,当下如周杰伦、李连杰、叶玉卿、唐俊、苍井空等等,皆为一时之选。

    会场布置得很特别。主席台背板上印着京大的校徽和阴阳八卦图。易中正、辛可大师等诸导师坐在台上。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员集聚一堂,包括鱼市长、樊总、孙市长等等。开学典礼由董浩波主持,他代表历史文化学院致欢迎辞,并宣读了来自京大校办、各院系、兄弟大学和研究机构以及雪积寺发来的贺电。接着由班主任辛可大师发表演讲。据哥了解,辛可大师对本次演讲非常重视,为此特别研究了当年胡适、蒋梦麟等前辈的演说辞,并做了反复修改。后来这篇演说的部分内容被上传到莫须有论坛,得到了京大师生的一致好评。

    辛可大师的演讲激情飞扬,他着重指出,这期国易班相当于黄埔一期,学员都是人中龙凤,相信通过国易班的锤炼,一定会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他个人对此充满期待。辛可大师还亲笔书写了“亲爱精诚”的黄埔校训。辛可大师的演讲博得了热烈的掌声。但跟刘行长的女朋友米娜相比,所获掌声的热度还是要低一些。

    米娜穿着迷你短裙,代表学员上台致辞。致辞内容乏善可陈,根本就是小卞临时瞎编的,不认识的字还特别标注了拼音。接着易中正等各位导师依次做了简约发言。易中正话里有话,暗示国易班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肯定。学员们都是人精,对易中正的暗示了然于胸。

    致辞结束后,董浩波宣布了本届国易班的班委会——米娜担任班长,鱼市长、孙市长、樊总等15人担任副班长,其中樊总为常务副班长。米娜当班长这件事大家以为理所应当,只是对樊总有些非议。大家觉着让一个养猪的进班委会,似乎格调太低了些,鱼市长更是愤愤不平。其实樊总进班子是辛可大师的意见,为此樊总付出了200头猪的代价。后来樊总觉着还不过瘾,又添了100头猪,加上常务二字。樊总为此踌躇满志,对春哥讲:这可是黄埔一期啊,将来要名留青史的,几百头猪算什么,总算给咱老樊家光宗耀祖了!

    除了由班长和副班长组成16人的班委会,还任命了30多个中层干部,比如学习委员、交际委员、娱乐委员、伙食委员、安全委员等等。至于每个人的业务分工,会前已印刷成文本发给了大家。跟上述流程相比,大家更关心的是学员通讯录,里边详细写着每个学员的地址、职务、电话、qq以及其他信息。

    有人看了通讯录很不满意,甚至在会上跳出来捣乱。他说自己就是冲着某领导的老婆来的,结果通讯录查无此人,京大这是公开欺诈。此话一出,董浩波他们面面相觑,场面极其尴尬。

    辛可大师倒是气定神闲,笑道:这位同学,我想这是误会,当时她确实报名了,可就在前几天,她跟领导离婚了,还把领导告到纪委,请问您愿意跟这种觉悟的女人做同学吗?为了保证学员质量,我们全部退还学费,还做了两倍赔付!所为者何,不就是为大家负责嘛!我们教书育人一辈子,岂能不懂孟母三迁的道理?现在全国申请参加本届国易班的有几千人,我们只收100名,是为钱吗?如果您想退学,可参照领导老婆的模式!说完掌声雷动,豹哥直冲他竖起大拇指。辛可大师一通胡扯,真把学员唬住了,庆幸自己争取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会后按照人均1000元的标准,在成贤会所举办了盛大酒会。这笔钱当然含在学费里,但不包括学员付给失足妇女的小费。为了应付庞大的需求量,朴总紧急从附近的夜总会借调了一批。当天晚上豹哥喝得有点多,他对辛可大师说:这不单是钱的问题,还特别有成就感,黄埔一期,哈哈,以后咱就是蒋委员长了。豹哥说如果按这个劲头发展下去,一个成贤会所怎么能够,得找地方开几个分所,并让朴总抓紧去趟东北,招一批女员工过来。

    自东州回来后,辛可大师一直没见到皮亮。本来计划请皮亮给国易班捧捧场,可死活联系不上。只有春哥知道恩师皮亮的去处。据春哥讲,为了躲避四处埋伏的记者,皮亮带着老婆乘夜色逃进了太行山深处,并让春哥给辛可大师捎话,如果不能自证清白,他们将仿效广田弘毅居士一了百了。但皮夫人对成为静子第二的热情好像不高,这让他很纠结。皮亮说,如果内人不愿向静子学习,结果可能是另一种——若干年后,在太行山发现有野人活动的踪迹,类似湖北的神农架。

    辛可大师听了哭笑不得。哥倒是很理解皮亮的选择,也许皮亮前辈子就是一条狗。因为只有狗将死之时,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处理掉。如果他老婆愿意配合,的确也是一段人间佳话。哥也准备在狗协的学习会上讲讲,说明经过进化,人开始向狗转化,或者说具有了更多狗性。

    辛可大师让春哥给皮亮捎个话,最好早点滚回来。辛可大师的意思是神农架的野人还没搞清楚,太行山就别添乱了。效仿广田弘毅亦非不可,但菜刀临床效果太差,也缺乏观赏性。如果皮亮非要杀身成仁,至少应该去旧货市场弄一把武士刀。话说回来,既然想死,国内可资借鉴者众多,比如上世纪中叶前赴后继的诸位先贤,死法千态万状,何必崇洋媚外效仿一个战犯。

    皮亮潜逃一事也突然打通了辛可大师的任督二脉。他开始意识到,皮亮非但不用追随广田弘毅,还可能因此绝处逢生。据辛可大师了解,广田弘毅是策动侵华战争的甲级战犯,山口一郎祖上跟他好像有点关系。如果把两人捆绑起来,就可以达到转移焦点、指鹿为马的效果。

    辛可大师知道,在国人心中,日本人是天字一号的王八蛋;尽管在近现代史上,俄国人对中国做得可能更绝。国人之所以厚此薄彼,跟春哥收拾小卞的心理有点相似,晚清以前,我们曾经一直是他们的主子,所谓宗藩体制。日本换了新老大,必须得到中国皇帝爸爸的批准才是正品行货。辛可大师认为,国人之所以不放过日本人,原因有二:

    一是日本人确实是王八蛋;

    二是我们需要这个王八蛋。

    前者很容易理解,翻开中国近现代史,相关证据比比皆是。至于后者,辛可大师认为,国家是人类创造的怪物之一,它要存在就必须树立一个敌人(所谓忘战必危),这有助于凝聚共识,或者转移矛盾。美国人动不动对所谓流氓国家动武,绝非军火商操弄那么简单。山姆大叔需要国家的敌人,我们也未能免俗。如果非要找个王八蛋,没有比日本人更合适的了,不大不小不强不弱还有原罪,正好合适——太强的我们惹不起,太弱的我们丢不起人!

    关于这一点哥再啰唆几句。总听见有人四处骂娘,说国内抗日剧如何泛滥成灾,粗制滥造。辛可大师曾为编剧导演仗义执言,认为这不是他们的错。除过瘙痒患者,老百姓大多喜欢看骂娘的东西,可除了骂日本人,骂谁都有风险。但日本人被骂了几十年,想骂出点新意确实很难。推而广之,有人批评现在的文章太肤浅,骂得没错,可问题是冒着成为司马迁第二的危险,深刻得了吗?

    辛可大师熟读经史,他深知在国家这玩意灭亡之前,民族主义是屡试不爽的灵丹妙药。许多国家的统治者一旦遇到统治危机,往往祭出民族主义的大旗,从而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凡事一旦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一切是非真假就无关紧要。幸亏跟皮亮做对的是山口一郎,如果是友好邻邦或其他国家的什么人,这事怕就无解了。

    春哥把辛可大师的意思告知皮亮后,他马上偕夫人潜回京都。为了躲避记者的追踪,豹哥安排他们偷偷住进成贤会所。

    皮亮看上去气色不错。据他自己讲,这都是因为山里空气好,天天吃有机食品,晚上望着天空数星星。皮亮还特别给辛可大师捎了几只土鸡,并建议辛可大师和豹哥有空去那里养养身子。辛可大师听了气得要死:你不是去自杀的吗?皮亮扭动着长脖子,不以为然地道:自杀前也要养好精神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否则到了阎王爷那里,哪有精力做研究。

    辛可大师不想跟他废话,赶紧讨论正经事。他认为,但凡有点专业知识的人,谁都一眼能看出所谓黄帝鸟的真假,就花了1000块钱,活做得太糙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浑,达到指鹿为马的效果。豹哥和皮亮赞同辛可大师的分析。

    辛可大师认为,现在对皮亮最有利的条件是,跳出来打假的人是山口一郎,有原罪的日本人,更可喜的是他跟战犯广田弘毅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辛可大师强调:说不定我们有机可乘,至少给山口一郎戴上包藏祸心的帽子,就会扭转局势——举起民族大义的旗帜,无论官方和民间,都会跟着起哄。

    目前最紧迫的任务是找个研究中日关系史的专家。皮亮推荐了京大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的孔教授。孔教授以孔夫子的后裔自居,精于夷夏之辩,主张汉贼不两立,被网民们尊奉为抗日勇士,据说粉丝有几十万。孔教授哥也见过,如果不是基因突变,哥对孔夫子的智商和相貌实在不敢恭维。

    辛可大师认为孔教授并不合适,他属意的人选是童子岗,中日关系史专家,长期致力于中日友好事业。皮亮听了哭笑不得:老辛,童子岗可是网民眼中天字一号的汉奸,请汉奸出来帮忙,亏你想得出。辛可大师笑道:这个我比你清楚,我们就是要找汉奸当枪手,让汉奸站出来批判山口一郎,不是更有说服力吗?苦肉计难道你不懂?皮亮和豹哥想了一会,认为这样也行,只是担心童子岗有可能不接这单活。辛可大师说:不管他接不接,不努力怎么能知道?我看所谓友好不友好都是生意,只要有得赚,不怕他不上船。

    辛可大师毛遂自荐,说服童子岗的事由他来做。豹哥负责准备礼物,据辛可大师了解,童子岗喜欢收藏日本的古玩。豹哥听了很不爽,他觉着这事跟项目有关,应该从项目经费中出。皮亮听了叫苦连天:冯总,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项目经费早被大家糟蹋完了!并暗示冯总自己也没少花。辛可大师笑着劝豹哥就别计较了,还是以大局为重,如果真出了事,谁都跑不了,大家是共犯结构。这点豹哥当然清楚。他表示手上有我军当年在太行山缴获的一些东西,可以送给童子岗。

    商议妥当后,辛可大师找人约了童子岗在夜巴黎见面。据妮妮后来讲,辛可大师来时,钢琴师正在演奏肖邦著名的《夜曲》,辛可大师注意到在靠近门口的包厢里,法国经理正在跟客人吵架,客人操着地道的京都土话。

    ——丫他妈连个疙瘩汤都没有,开什么酒店!

    ——先生,我们这是高档的西餐厅,主要经营法式大餐。

    ——还他妈法式大餐,肯德基都卖盖浇饭了,你牛什么?

    ——这个,我们的口味在哪里都不变!

    ——你丫没学习街道办的文件啊,中国特色,懂吗?

    ——我是法国人……

    ——法国人怎么了?不就是个拿破仑吗?碰见我们的孙悟空,不把丫卸了!

    ——请注意您的修辞!

    ——不爱听是吧?这是京都,不爱听滚回去,你以为现在是老佛爷那会,还想横行霸道啊?告诉丫的,我们崛起了!

    ——这是两回事……

    ——你丫牛逼的时候烧我们的圆明园,我们崛起了,吃一碗疙瘩汤不行吗?

    不管他如何胡搅蛮缠,法国佬就是两个字:没有。胖老板索性把欧美列强骂个遍,核心就是我们崛起了,我们要喝疙瘩汤,如果不给喝,崛起的中国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秘书也在边上帮腔:要是不给我们老板疙瘩汤喝,小心我们杀过去烧了丫的白金汉宫!

    餐厅的食客被胖老板的民族气节感染,还不时跟着叫几声好。吵了很久,他提出如果没有疙瘩汤,餐费打个八折。法国佬也是被弄急了,死活不同意。大家这才明白,祭出民族大义也不过如此!就打折的问题,两人又吵个没完。

    酒店的服务员打了110,来了两个警察才摆平。胖老板离开时还骂骂咧咧:汉奸,小心我找你们所长,端了你的饭碗,什么他妈法兰西,不就是有个华尔街吗?臭大街!秘书赶紧提醒:老板,华尔街是英国的。胖老板一边下楼一边扬声道:管他妈哪里的,就算是黑龙江的,老子也不尿他,毕竟我们崛起了!

    童子岗跟一个日本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跟辛可大师寒暄几句,就开始大发牢骚,神情极为不屑:辛老师你看看,这就是纯粹的义和团病,狭隘的民族主义,真他妈丢中国人的脸!辛可大师笑道:至于这样上纲上线吗?人家不就想吃碗疙瘩汤!童子岗挥舞着手道:这是一碗疙瘩汤的问题吗?这是国民性的问题!

    童子岗毕业于东京大学,说话与做派都很像日本人,被誉为国内学术界知日派的代表。特别是他被网民们深恶痛绝的小胡子,颇有些明治维新时代的味道。有些愤青甚至骂他是日本右翼的走狗。坐在边上的日本女人叫松下菜菜子,在日本算是小有名气的**。哥也看过她的作品,叫得确实比苍井空要脆一些。松下菜菜子之所以来中国进修中文,是受了童子岗的指点。童子岗认为中国已经成为av片最大的消费市场,如果松下菜菜子懂中文,就有可能取苍井空而代之。再说了,有童子岗这样的良师益友,她的老本行也不会因为学习而荒废。

    当着日本女人讨论如此敏感的题目,辛可大师多少有点尴尬。好在童子岗向他暗示,松下菜菜子刚来,中文水平非常有限,只会说我要或者舒服死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词语。辛可大师这才释然了。其实有松下菜菜子作陪也不错,毕竟她的事业线观赏性很强。

    ——不知道童教授对靖国神社问题怎么看?

    ——这个,谁没有祖宗?孔夫子讲推己及人,何必要强人所难。

    ——可现在网民们群情激奋……

    ——无知!义和团病,狭隘的民族主义!

    ——可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了?不能因为有一点瑕疵,就骂人家是荡妇!

    ——您这样说,就不怕被人骂成汉奸?

    ——这根本就是污蔑!我不是成心替日本人说话,我只是坚持“独立的精神,自由的人格”而已,虽千万人吾往矣,说真话讲原则总要付出代价的。

    辛可大师跟童子岗闲谈时,松下菜菜子一直笑着点头。辛可大师低声问童子岗她是否听懂了,童子岗摆摆手:这是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传说他们的祖先是金刚鹦鹉变成的,别理她!童子岗说完松下菜菜子又咧着嘴点点头,辛可大师这才放心了,就当她是个白痴。

    ——童教授可否知道山口一郎?

    ——曾在大阪一起喝过酒,学问很好,人也正直。

    ——关于黄帝鸟的事,童教授关注过吗?

    ——那当然了,我就是搞中日关系研究的嘛!

    ——那您怎么看呢?

    童子岗听了大笑道:还能怎么看?皮亮搞的那玩意,根本就是水货嘛!不瞒老兄,山口一郎手头的资料我见过,铁证如山,没任何问题,我看皮亮还是早点缴械投降算了,何必硬扛。辛可大师听完没做任何辩解,只是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豹哥准备的东西拿上来,请童子岗鉴赏一下。

    童子岗不愧是日本文化专家,一眼就认出这是奈良时期的值钱玩意,并就这几个古玩的背景和艺术风格讲了一大堆,爱不释手。松下菜菜子也很兴奋,不停地用蹩脚的中文说好。辛可大师只是微笑着,不吭声。等童子岗鉴赏完了,辛可大师道:童教授要是喜欢,就拿去吧。童子岗听了一怔,皮笑肉不笑地道:谢谢老兄,有事直说吧,能帮上忙的本人在所不辞。

    辛可大师一看童子岗是明白人,就把皮亮的事端了出来,求童子岗帮忙。童子岗听了苦笑道:老兄,我是个局外人,怎么能掺和地质考古学界的事!辛可大师笑道:没说要让你掺和地质考古学界的事,只要你写篇文章,或接受采访,揭露山口一郎是广田弘毅的余孽,一贯反动的右翼分子就行了!童子岗听了有点难为情:可据我了解,山口一郎就是个书呆子,向来不过问政治的,再说我一直搞中日友好,这样做欠妥吧!辛可大师叹息一声:既然这样,就不麻烦童教授了。回头吩咐司机把古玩拿走。

    司机装模作样收拾古玩,童子岗皱着眉头想了想,冲辛可大师道:要不我试试看,不过采访的事,由你们安排一下,如果要写论文的话,可否再增加一些费用。辛可大师听了直夸童子岗是个痛快人,并开玩笑道:童教授这是一箭双雕啊,借此还可以洗刷汉奸的污名。童子岗听了不以为然:汉奸怎么了?做汉奸有人关注啊,这年头,谁还怕人骂,骂我的人就是我的粉丝,衣食父母,哈哈!辛可大师这才明白,原来童子岗甘做汉奸,跟秦桧汪精卫他们完全不一样,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做汉奸也是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