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辛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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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辛可大师在和平医院的情况,哥当时不得而知,后来翻阅辛可大师藏在抽屉里的文章,才略知一二。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哥宁愿选择不看,哥不想总被伤感的东西折磨得神经衰弱。

    据辛可大师在文中讲,他下车后照着董浩波提供的地址,直接去了周倩的病房。在病房门口,他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女儿田田。田田趴在走廊的窗户上,傻傻地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当时正好是下班时分。

    看着女儿有些陌生的身形与面孔,辛可大师心头一阵发酸。他轻轻地走过去,田田看见了他,用同样略带陌生的目光看着辛可大师。田田的眼睛有些浮肿,但跟小时候一样明亮,至少在辛可大师看来就是这样。

    ——田田,你回来了?

    ——嗯!

    ——妈妈呢?

    ——……

    田田没有回答辛可大师的问话,只是指了指半开着的病房的门。辛可大师推门进去,看见在靠近窗户的病床上,躺着面容憔悴的周倩,有个护士正在给她量血压。辛可大师靠墙角站着,周倩看见了他和田田,冲辛可大师微微一笑。等护士忙完了,他走过去,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田田就站在他的身边。

    就在那一瞬间,辛可大师和周倩禁不住泪眼朦胧,而且是一样的表情。他们突然意识到,已经想不起多少年前,他们一家三口这样待在一起。想起这些,两人的心底泛起无限的酸楚。

    辛可大师只是摸了摸眼角,默然无语。田田俯下身,替妈妈擦掉脸上的泪水。周倩勉强笑了笑,道:田田,去给你爸爸倒杯水。辛可大师客气地站了起来:谢谢,我不渴。说完后他突然意识到,在女儿的面前,他成了陌生人,或者说他让自己变成了尴尬的多余人。

    周倩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是苦涩地笑笑,让田田去倒水。辛可大师这才定下神来,问周倩的病情,周倩简单说了几句。辛可大师强作笑脸,安慰她没什么要紧,好好治病,过段日子就好了。周倩苦笑道:我还敢信你的话?你个大骗子!辛可大师听了难堪至极,只是瘪着嘴苦笑。周倩道:你骗了我一辈子,我现在活明白了,不再信了!辛可大师咬了咬嘴唇,带着责备的口吻道:难道你就不是骗子了?既然知道自己病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周倩听了情绪有点激动,咳了几声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管什么?你管过什么?周倩的质问让辛可大师无地自容,僵在那里不再言语。

    周倩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也没骗我,都怪我自己,骗了自己一辈子,我的病我自己清楚,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想死,我想看着我的女儿成家、生子……周倩说着就泣不成声。田田拉着妈妈的手,头埋在被子里嘤嘤地哭。辛可大师感到心里一阵阵抽搐,周倩的话像匕首捅在他的心上,很疼,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劝周倩不要胡思乱想,问题没那么严重。周倩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辛可大师在文章中说,他知道自己是杀害周倩的凶手,这是他一生无法饶恕的罪孽。医生曾告诉他,既然没有家族病史,周倩患肝癌极有可能跟长期的心情抑郁有关。辛可大师明了医生的话,周倩面上是很要强的人,其实她很脆弱,婚姻的破裂彻底击溃了她。她原本可以放下这些开始新的生活,辛可大师曾经以为她做到了,可事实无情地告诉他,周倩选择了煎熬,选择了等待,选择了死亡。不管这个男人如何龌龊,但她依然选择为这份爱付出全部的代价。也许这是她唯一能够惩罚辛可大师的方式,但这个方式太残酷了。

    据辛可大师在文章中讲,因为病房里有陪护,不需要家属照顾,周倩就让辛可大师和田田回去休息,并叮嘱辛可大师把女儿送回家。田田离开前亲了亲妈妈,周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流下了眼泪。当辛可大师跟田田出门时,她望着他们的背影,把头埋在被子里抽泣。她想活下去,活下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个男人。她无法想象死后的黑暗,在那里她是否还能看得见他们。

    离开医院后父女俩一路无语。辛可大师原本想带田田去一家老京都餐馆,但田田说她想在家里吃,两人便搭了一辆出租回家。

    据小贝后来回忆,也许这是有生第一次,辛可大师给女儿做饭。田田在边上帮忙,辛可大师炒了几样菜。因为很少下厨,手艺可真不怎么样。田田以前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被搞得像一堆浆糊。尽管如此,辛可大师在文章中说,他感到某种从未有过的幸福,特别是当他看到女儿在身边帮着拣菜时,他的鼻子很酸。他真的希望,在边上帮忙的,还有另一个人。他从没有给周倩正儿八经做过一次饭,他知道也许此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据小贝回忆,父女俩始终没有太多交流。在饭桌上,辛可大师还为自己的手艺有点不好意思,让女儿别嫌弃凑合着吃。田田倒是吃得很香,她说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她在美国天天都想吃妈妈做的饭。说到这里,两人突然僵住了。辛可大师手中的筷子有点发抖,田田趴在饭桌上低声抽泣。女儿的哭声让他心碎。田田哭着问辛可大师:妈妈真的会死吗?辛可大师在文章中说,女儿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尽管他知道答案,但他不想要这个答案,女儿更不想。

    辛可大师说,吃完后他计划当晚就住在周倩家,他记得女儿小时候怕黑,经常半夜醒来哭着到处找他。他想陪女儿住一晚上。但他的好意被田田婉拒了,她说自己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上上网就睡了,辛可大师最好还是回去。辛可大师理解女儿的意思,他感觉孩子真的长大了。田田不想因为他住在这里惹别人不高兴,毕竟他现在属于另一个家,另一个女人。

    辛可大师收拾停当,叮嘱了田田几句就离开了。田田始终没有叫他爸爸,临走时也没说再见。辛可大师下楼后蹲在楼下抽了一根烟。据小贝讲,其实辛可大师关上房门时,田田哭了,她一直爬在阳台上看着辛可大师,看着他抽烟,看着他在路灯下消失。田田抹着眼泪喃喃自语,小贝说自己听得很清楚,她在重复着两个字:爸爸!

    那天辛可大师回来得很晚,pitt早就睡了,哥心情不好,在阳台上发呆。辛可大师回来时哥到门口迎了迎他。他拍了拍哥的头,随后半躺在沙发上,抽着烟望着天花板发呆。

    飞飞姐突然穿着睡衣冲了出来,指着辛可大师破口大骂。尽管飞飞姐经常发飙,但当晚的表现至少在哥看来,有点不可理喻。豹哥说过,蛮不讲理骂男人和被男人蛮不讲理骂还不以为然时的女人最丑,哥想飞飞姐当时的形象大概就是这样。

    ——大半夜才回来,你他妈死哪去了?

    ——跟几个同事说了点工作上的事……

    ——老东西你敢骗我,真他妈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大半夜抽什么风?

    ——我抽风,你不就是找那个老婊子和小婊子去了……

    没等飞飞姐说完,辛可大师突然立起身,给飞飞姐一个耳光。飞飞姐打了个趔趄,倒在地上。当时哥跟pitt都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可可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赤脚抱着布娃娃,靠在门框上哇哇大哭。

    哥原本以为,飞飞姐向来飞扬跋扈,突然受此侮辱,非起身把辛可大师揍扁不可。pitt也是神色惊恐地看着飞飞姐,估计弄不好今晚要发生血案。但大家都错了,飞飞姐一改往日的英雄本色,坐在地上,抱着头哭天抢地。自哥来到辛家,还是第一次看见飞飞姐落泪。哥必须承认,飞飞姐到底是练武出身,哭声的分贝和眼泪的浓度非一般人可比。

    哥想就算辛可大师首战告捷,但迫于实力对比,一定会见好就收,过去跪着向飞飞姐赔罪,至少说点软话。但辛可大师当晚的表现确实让哥刮目相看,用pitt的话说就是非常man!辛可大师对飞飞姐熟视无睹,打开门扬长而去。

    哥陪着辛可大师在莫须有湖边坐了一夜。据pitt讲,飞飞姐确实是识时务的女中豪杰。辛可大师一走,她马上停止哭声,到卫生间照着镜子在脸上抹了点高级化妆品,揉了又揉,然后喝了瓶果汁,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剧,睡了!根据她打呼噜的分贝分析,pitt认为飞飞姐当晚的睡眠质量应该不错。

    哥原本以为辛可大师忍气吞声,是因为怕飞飞姐。看来哥错了,飞飞姐不过是虚张声势,辛可大师一味忍让只为息事宁人而已。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根据阴阳五行学说,飞飞姐注定是辛可大师的克星,就像辛可大师克周倩一样。如果周倩也能达到飞飞姐呼噜声的分贝,也许她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模样。但命中注定她就是凡事较真的女人,正好碰见了让她死去活来的男人。

    辛可大师一大早就去接女儿,一起去和平医院探望周倩。飞飞姐把可可送到学校后,约了几个朋友,到一家会所打麻将。她是那里的金卡会员,辛可大师为此每年都要支付大笔费用。

    哥一夜未眠,回去睡了会,起来后看见pitt正在看动画片。哥吃了点早餐,跟pitt一起去历史文化学院参加训练营,毕竟哥是营长,最近出差耽误了许多,影响很不好。路过报亭哥极为忐忑,最终忍不住过去看了几眼,总算没有龙哥的消息,心里才平静了一些。

    训练营的授课老师换了人,从今天开始由林音主讲。关于林音的情况,前面哥已经讲过一些,这里哥再啰唆几句。年会上林音出尽风头,其实她以前过得很惨。毫不夸张地说,是辛可大师改变了她的命运。如果不是欠了辛可大师天大的人情,以她现在的声望,犯不着给狗来上课。据说目前她的出场费已经不低于仇欢,很多高官和老板排队等着她接待,其中就包括前夫易中正。

    尽管是经典作品研究权威,但易中正也是牛鬼蛇神的虔诚信徒。关于这一点,唐娟在《我为君狂》着墨很多。唐娟说,易中正的办公室或家里,摆满了各种佛菩萨或道教神仙的雕塑。在这方面易中正确实有海纳百川、不拒细流的胸怀,但凡是跟神仙有关的东西,他都顶礼膜拜,包括民间的各种小神小鬼。有一次易中正去印度出差,还请了一尊湿婆回来,跟太上老君摆在一起享受香火。

    每次易中正去外地讲学或开会,都会寻访寺庙道观,烧香叩拜。唐娟说,她起初还不相信,易中正竟然是个在家的和尚。易中正曾在雪积寺秘密出家,师从诚空法师,法号无为。易中正曾亲口告诉唐娟,当年出家时确实很纠结,怕自己受不了清规戒律。好在诚空法师玩的是人间佛教,酒色财气都算修行,特别是色,诚空法师认为男女双修是成佛成仙的不二法门,这当然很对易中正的胃口。易中正对唐娟讲,他之所以出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可以跟很多领导成为同门师兄弟。所以但凡碰见有名的寺庙或法师,他都会出家一次。有一次辛可大师开玩笑说:樊总有一堆结婚证,但跟易中正的出家证相比,可谓沧海一粟。

    至于易中正沉迷于此的原因,唐娟认为易中正并非笃信这些玩意,而是希望得到大小神仙的保佑,能够飞黄腾达。易中正常以张良诸葛亮自诩,颇有些指点江山之志。唐娟曾就易中正这种滥神信仰表示质疑,易中正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上边多几个罩着,有什么不好。他还为此讲了道光重臣曹振鳙的故事,所谓少说话、多磕头。凡庙就进、逢神就拜,就会提高中签的几率。后来这些内容被唐娟写进书里,发表后引起社会舆论一片哗然。

    易中正不但逢神必拜,而且对卜卦看相这一套非常着迷。他当年改弦易辙去搞经典作品研究,就是因为八大处有位高人给他摸骨,认为他有宰辅之资,诚乃柱国之臣。易中正闻言极为振奋,特别请人写了李中堂的豪言壮语挂在宿舍里,所谓“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据说易中正跟林音离婚,也是受了某高僧的影响。当时他正在为要不要离开林音跟领导的女儿结婚犹豫不决。经人隆重推荐,他请某高僧指点迷津。高僧研究了易中正的八字,认为他想飞黄腾达,非贵人相助不可,根据八字的阴阳结构,此贵人必是阴人。易中正赶紧写了领导女儿的八字,高僧看完立马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得此贵人,阁下必为万户侯,他年发达之日,切莫忘了贫僧!高僧的话让易中正铁了心,回家后就毅然决然跟林音闹离婚。即便林音以死相逼,他也岿然不动。

    易中正最终如愿以偿,成了东床驸马,在老泰山的帮助下,一路爬上了院长的宝座。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一飞冲天时,老泰山突然暴病而亡。没有了靠山,易中正就失去了上升的原动力,在院长的位置上一待多年,郁闷得要死。至于那位高僧,现在还关在监狱里。他原本是驻马店的农民,装成高僧混迹于达官贵人之中,骗钱骗色。后来由于内部分赃不均,被同伙举报关了进去。尽管他犯的是诈骗罪,但法院最终以非法经营罪论处,因为如果认定是前者,将会牵扯太广,很多人特别是领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经过艰苦努力,易中正终于看到了升迁的曙光。唐娟在《我为君狂》中说,这份希望一方面让易中正精神振奋,同时也让他焦躁不安。易中正整天就这件事分析来分析去,让唐娟烦得要死。最近只要有空,易中正就撅着屁股对着各种型号的神仙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念有词,活像民间的神婆。唐娟说,易中正经常半夜从梦中惊醒,或因为梦见新款乌纱帽手舞足蹈,或梦见旧款乌纱帽被没收而神情沮丧。无论好梦坏梦,他都会爬起来,光着屁股磕一圈头才继续睡觉。在唐娟看来最可恨的是,一贯在床上表现细腻的易中正,竟然会中途停下来喃喃自语:领导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娟说,她当时的郁闷无以言表,要么掐死趴在身上的这个男人,要么把自己弄死,一了百了。

    如果不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易中正绝不会去找前妻林音。尽管易中正找许多高人看过,包括诚空法师和五台山的高僧,大家一致认为他这次没任何问题,五台山的高僧还特别送给他一张符,让他随身携带,确保他换个新款乌纱帽。可由于驻马店那家伙的事,易中正对传统预测学多少有些担心,以为不是特别保险。思前想后,觉着还是前妻林音的办法比较科学,毕竟林音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博士。既然林氏模型广受追捧,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易中正不敢直接去找林音,便给辛可大师打了电话,求他先去通融一下。结果被辛可大师断然拒绝。辛可大师之所以不愿帮忙,是因为面对林音,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关于林音与易中正的旧事,京大员工都曾耳闻目睹。当年在莫须有湖边,经常看见一个目光呆滞、蓬头垢面的女人,她就是林音。很多人认为林音得了严重的精神病,随时都有可能投湖自尽。校领导对此也很重视,特别做了安排。于是有人在莫须有论坛上调侃,京大又添一景:林音像个幽灵一样在莫须有湖边徘徊,后边跟着两个保安,穿着泳裤,肩上扛着色彩斑斓的游泳圈。

    京大员工一致认定,是易中正把林音弄成这样。其实对林音伤害最大的,倒不是失去易中正,以易中正为人处世的方式,林音迟早也会跟他离婚。让林音最痛不欲生的是,在易中正的威逼利诱下,她做掉了肚子里已三个月大的孩子。为此她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据医生介绍,由于手术不是特别成功,林音这辈子已经失去了生育的可能。林音一度想找人砍死易中正,但由于出不起高额的出场费,易中正才幸免于难。

    据辛可大师分析,林音变成疯婆子,乃综合原因所致。据辛可大师讲,林音的学问很不错,博士论文曾在当年美国博士论文评比中名列前茅。以林音当年的学业水平,留在美国应该混得不错。她之所以回国,大概是受了祖父的影响。她爸爸从始至终反对到底,甚至不惜与她断绝父女关系。有人分析林父觉悟如此低的原因,可能跟当年关在牛棚里被驴踢坏了脑子有关,或者好几次脑袋被红卫兵夹在门缝里,植物神经系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林父在弥留之际还冥顽不化,不停地说胡话:快跑,祖国来了!

    林音回国后想继续从事统一场的研究,并扬言要最终完成爱因斯坦的未竟之业。事实上在回国之前,她已经发表了几篇相关的论文,引起了不错的反响。京大为了引进林音这样的人才,也开出了慷慨的条件,比如赠送住房、科研经费管够等等。但回国后林音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国内所谓引进人才,只是弄上船而已,领导为此戴上爱才好士的高帽子,至于上船后是死是活,就没人管了。

    在当下的学术界,林音的研究方向实在太冷门,加上她不懂学术界的潜规则,根本拿不到科研经费。她为此到部里投诉过,结果被撅了回来。在没有组织同意下就去上访,自然引起了校领导的震怒,亚历山大的主子一度威胁要开除她。尽管在辛可大师等人努力下林音保住了饭碗,但从此变得极为消沉。有人开玩笑说,林音回国后唯一的收获是易中正。当时的易中正玉树临风,屁股后边跟着很多女人,包括后来成了窦院长第二任老婆的齐琪。易中正之所以选择林音,大概是因为林音出身世家,而且刚回国,头上顶着普林斯顿博士的光环。如果是后来这般境况,打死他也不干。

    正是这归国后唯一的收获,给了林音致命一击。就连麦当娜也说,她小时候曾有好几次看见林音在测试莫须有湖的水温。科学家真跟凡人不一样,即便死也如此严谨。至于林音最终为何没有投湖而死,谁也说不清楚。但不可否认,辛可大师从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在辛可大师的启发下,林音终于认识到自己混到这种地步,不全是别人的罪过,关键是自己觉悟太低。辛可大师认为,林音的研究方向或方法深受西方学者如爱因斯坦等的毒害,不能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科学的最终目的是为人民服务,人民现在需要娱乐,你板着脸做学究肯定不行。林音深以为然。在辛可大师启发下,林音认真研究了国学经典,把阴阳五行与爱因斯坦的学说、非线性科学有机地结合起来,彻底解决了统一场论,在国内学术界引起巨大轰动,特别是得到了领导的高度肯定。领导认为,林音的研究成果有力地表明:凡适用中国的一定适用于全世界,凡适用于全世界的,尽管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但不一定适用于中国,科学是这样,其他领域更是如此!林音还为此被邀请到大会堂作了报告,风光一时。

    作为一名有担当有理想的科学家,林音并没有躺在功劳簿上享清福,而是再接再厉,结合市场经济条件下人民群众特别是社会精英的需求,提出林氏模型。很多科学界同仁认为,仅以其中任何一项,林音可当之无愧地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成为居里夫人第二。诺贝尔评奖委员会之所以视而不见,完全是政治原因,是**势力在恶意操弄。这件事充分证明巴斯德的箴言,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但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为了抗议西方世界的倒行逆施,林音毅然选择加入组织,给那帮**走狗一记响亮的耳光。

    易中正来找林音的时候,林音正从道德的层面,给我们讲授她提出的新统一场论。林音认为,无论做人,或者做狗,都要坚持内在与外在的统一,而不是分裂和对立。事实上林音的授课趣味性很差,大家都耷拉着头半醒半睡。哥也打了个盹,无意间抬眼即看见易中正探着脑袋,透过窗户东张西望,有时候还吐吐舌头,很像一只偷东西的公狗。

    易中正出事后,曾向辛可大师讲过这一段,并为此懊悔不已,认为自己中了林音的圈套。具体情况是,在京大西门附近的咖啡馆里,林音应易中正之请,帮他做官运测算。在整个过程中,易中正被修理得灰头土脸。因为测算需要把很多数据写进方程式,这给了林音戏弄易中正的机会。

    ——易院长,您的出生年月日?

    ——这你还不知道啊!

    ——少废话,我还忙着呢!

    易中正叹息一声,摇摇头,把数据写在纸条上,递给林音。

    ——身高、体重、臂长、腰围、舌头的长度……

    ——舌头的长度也需要啊?

    ——你怎么这么事儿妈?你认为走仕途,舌头的长度、弹性、温度不重要吗?对了,还有鼻子和下边的数据……

    ——林大师,您这是……

    ——闭嘴!不想测我走了!亏你还是曹老的门生,祖国传统相术中,判断一个人能不能做官,做多大的官,关键看鼻子和下边。如果鼻子长得像门钉,还想做官?!看大门都没人要!

    易中正想想也是,可问题是他不知道那玩意的数据。林音见他面有难色,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尺子,让他去卫生间自己量。林音强调说,一定要勃起后的数据。易中正听了哭笑不得,如此境遇怎么起得来!林音笑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本未删节版《废都》,递给易中正。易中正难堪至极,但考虑到没有新款乌纱帽更生不如死,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忍了,带着尺子和《废都》去了卫生间。

    至于在卫生间里发生了什么,易中正没说,哥也不得而知。听说有人上卫生间,出来后大骂:见过变态的,没见过变态成这怂样的。易中正出来时满头大汗,走路也有点瘸。他把写着数据的纸条递给林音,林音看了看,笑道:数据比以前好多了,怪不得官越做越大。易中正听了脸红得像猴屁股。

    林音把这些数据写进方程式,认真地演算起来。易中正神色紧张,忐忑不安地看着林音笔下那张印着太极图的纸。过了很久,林音放下笔,冲易中正道:恭喜你,易院长,从计算结果看,应该没多大问题!易中正听了很激动,连连向林音道谢。林音突然叹息了一声,道:但从方程式的演算过程看,还是有一些不好的因素,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林音的话让易中正心里一紧,追问究竟。林音道:问题主要是阴阳平衡有点失调,尽管总数没问题,但方程式中的偶数太多,偶数者,阴性物质也,所谓阴性物质就是女人,如果某些不稳定的偶数突然变大,或者出现次序挪移,就会出现非线性复杂系统临界条件的扰动效应,导致最后的结果完全不同。

    易中正听了满头冒虚汗,心里直哆嗦。就在林音进行数理分析的时候,他立马想到了唐娟。他可怜巴巴地向林音恳求化解之法。林音道:其实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你自己看看方程式,有些偶数是必要的,比如你的妈妈、老婆等等,但有些偶数却是不速之客,它们的数理特性极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发生分叉现象,产生可怕的后果,你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只是就方程式表现出来的问题做科学的分析。说到这里,林音很玩味地看着易中正:至于怎么办,易院长,你这么聪明的人,还需要我多嘴吗?

    易中正确实不笨,也不需要林音支招。他坐在那里定了定神,喝了杯咖啡,向林音致谢后起身离开。林音指着桌子上的尺子和《废都》道:这个就送给你做礼物!易中正尴尬地道:这是您的科研用品,我……林音打断他的话:这种东西都是一次性使用,太脏,还是你自己带走。易中正只好把那俩玩意装进皮包,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被林音叫住了:易院长,有件事您忘了吧,开始没说是免费的啊!

    后来唐娟在《我为君狂》一书中把易中正抛弃她归罪于易的女秘书,确实是冤假错案。也许唐娟永远不会知道,真正让她生不如死的,是易中正前妻的命理方程式。要说林音这么干是针对唐娟,也有点牵强附会。也许在林音看来,这只是戏弄易中正的游戏。但这个游戏最终引起了轩然大波,改变了易中正和唐娟的命运,不亚于蝴蝶效应。辛可大师也被牵连,在积水潭医院住了很长时间。这件事是易中正倒霉后告诉辛可大师的,他始终认为自己一时糊涂,中了前妻林音的圈套。

    因为好久不见,林音授课结束后,哥跟大家又聊了一会。马大姐作为准干妈,对麦当娜的情况至为关切。她一再叮嘱哥,母狗怀孕在这个阶段,保胎非常关键,她建议哥有条件的话,给麦当娜每天吃些类似维e、孕酮片等保胎药。这点马大姐尽管放心,窦夫人不但每天给麦当娜吃各种进口的保胎药,还定期带她到最好的宠物医院体检,医生说胎儿的发育很正常。马大姐还反复强调,怀孕母狗的心情对胎儿的发育也很重要,这个阶段哥决不能欺负麦当娜。马大姐严肃地道:如果我干儿子出了问题,看我不收拾你!

    花生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他全身浮肿,特别是双眼变得有点像金鱼。哥问怎么了?花生咬牙切齿地道:韦操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据花生介绍,尽管成人片把公狗们折磨得死去活来,但韦操并没有如愿以偿,或者说正好适得其反。花生特别向哥展示了他被撕伤的括约肌,确实缝了很多针。

    哥问既如此,那韦操以后怎么办?花生气呼呼地道:管他妈怎么办,我这还是轻的,好几个兄弟直接被抬了出去。韦操一看傻眼了,只好把我们放了,据说要弄什么试管婴儿,反正已经采集了大家的精子样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看得出,花生无论身体和心灵都受到莫大的摧残。哥安慰他几句,叫pitt先送他回去。

    没想到,豆豆也成了训练营的学员。她说自己之所以能参加这个项目,完全是因为卞老师。哥作为营长兼老情人,对豆豆的参加表示欢迎。豆豆说,卞老师让她来参加训练营,她激动得好几晚都情思如潮、夜不能寐。豆豆把脸在哥的胸前蹭了一下,幽幽地道:这跟学什么没关系,都是因为哥,偶就想跟哥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