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寂寞由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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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我借口出去玩,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把车偷偷地放在了我大外婆家门口。然后步行去了镇汽车站,在汽车站路价牌前犹豫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南京。那时候南京在我心里那是大得去了,我估计那应该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父母再也找不着我了。我再也不会被揍的神魂颠倒,乱七八糟。后来我才知道,南京离我们家就五百公里。

    选择去南京我还有个原因,是我当时的一个梦想。村里放电影的时候,看到电影里火车那一节节的我就心血澎湃。我猜想南京一定有火车,到了南京就让自己真正的澎湃一下。

    一出南京汽车站,我就看到不远处的建筑物顶上有俩很大的字——出口。天真并不是智商不行。我一看就明白那俩字意思,肯定是去外国的国门,外贸出口吗!南京真的太大了。既然这都能出外国了,那火车站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在为我的智商感到骄傲的同时,也对那俩字有了一种敬畏的感觉。太了不起了!

    我走到那两字下面,很有礼貌地问一开摩托车的师傅火车站怎么走。估计是我的问题太难了,那师傅看了我很久,面带难色地做出一个很热心的决定,开车带我去,让我给十块钱。贵的理由是路太远还很难走。那时候十块钱能喝一百来碗面汤了,撑不死也能喝个胃下垂。

    一路上给我的感觉,南京是圆的,我们就围着一中心点跑圈!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地球那么大都是圆的,南京肯定也是圆的。想像里贼拉的丰富!下了摩托车给完钱,那师傅又很热心的告诉我,南京没火车,要坐火车得先去镇江,然后才可以坐上火车回南京。等我进了那师傅指的地方一看,感觉有点熟悉,仔细一想才缓过神,刚才我就是从这下的汽车。我是真心地感谢他二十八辈祖宗!

    终于在镇江买上了火车票,目的地是南京。在镇江火车站熬了一夜,没感觉累,心里那个激动啊!马上要坐火车了,心里跳得很小兔子一样。上了火车人特多,座都没有,随着火车开动我的澎湃没了。原来跟坐汽车也没什么两样。更伤心的我个子不高,在摇晃中不时有人的屁股有意无意地在我脸上蹭来蹭去,味道还特浓。这让我很郁闷,心情极其不爽。就这样颠簸着到了南京,我的脸皮都被磨去了一层皮。跟着人群刚出了站,一抬头我就发现那俩特让我有敬佩之意的字——出口,感情我也出了一趟国!那时候我真不知道中文字傻和英文字母B是可以组合词语的,而且合起来念还特溜,这就是不好好上学的结果。

    为了确定我到底有没有出国,我决定再从南京坐火车去镇江。长知识了,起码我知道了南京也有去镇江的火车了。没想在后来这个决定是那么的英明神武,最终把徘徊在流浪儿边缘的我给拯救了。足可以看出当时年幼的我,就有了未卜先知高科技含量的智商。

    回到镇江,我终于确定了自己还在中国国内,不过钱也没几个子了。我学一个带了好几个女娃娃的大个男人,每天到一个面店花一毛钱买碗面汤,最底程度解决了我一天的温饱。夜里就在火车站角落,弄张报纸垫地上睡觉。那男人生活条件比我好,晚上有个很破旧的棉絮垫着睡,而且他工具很齐全,锅碗瓢盆样样有。男人还时不时地开个小灶,在面汤里放点什么粉搅成糊糊喂孩子。我一直很纳闷,那男人怎么一个人带了好几个女娃娃,最小的才几个月。是不是孩子妈跑了不要他们了,看上去比我还可怜。后来才知道,我碰上游击队了。

    喝面汤的钱也没几个了。那几个孩子每天都饿的大哭,我连哭都不舍得,得浪费多少体内水分。我想家了。我终于想通了,挨上两顿揍要比一个多月天天挨饿强多少倍了。那时候没现在这么先进,不管在哪地,什么原因离家出走,想回家了手机一打就KO了。是钱也有了家也能回了。那时候公用电话在街上都没几个。电话机我也是到南京才认识的,电影里看到都很模糊,甚至开始还很纳闷,怎么一个人对着一跟火棍一样的东西在那自言自语。

    不过幸运的是,在我面临饥寒交迫的时候,我还有临危不惧的魄力。真是逆境出英才!我想到我家在镇江就有一小外婆,是我母亲的母亲的亲妹妹。我看到过寄到我家信上有个地址——小银盘。虽然就只记得这三个字,这也证明了我再从南京坐火车回镇江是多么的英明!

    几番打听,一好心的黄包车师傅免费带我到了我说的小银盘。好人还是多!到了小银盘我傻眼了,原来是一个老城区,而且所有的房子都一个样子,巷子更是歪歪扭扭,整个一个迷宫。别说找人了,自己进去能出来已经不错了。硬着头皮进了巷子,走走就又看到巷口的那个茶摊。当我第五次又走回到茶摊前,卖茶的奶奶受不了了,免费送了我一杯水,很慈祥地告诉我,这地方真有人住的房子不多,想讨吃的应该去住人多的地方。等我解释到老奶奶相信我不是乞丐,我把身上唯一的两毛五都买茶解渴了,那是我最后的全部家底。最后我在老奶奶的帮助下,还真在小银盘找到了我小外婆。

    小外婆开门看到我第一反应就是喊外公,让外公从厨房拿几个中午剩的包子给我。在我报出了所有我知道的亲戚名字后,小外婆才相信了我。

    那晚我就记得我洗澡的时候,我脚丫里的泥土和汗已经凝固成了脚丫模子。看着镜子里我的样子,那两毛五真是花冤枉了。

    一个月后,我舅舅来接我回的家。我父母破天荒地的没揍我,包括我花了所有的学费也没跟我秋后算账。只是从那以后我感觉父母看我的眼神很陌生,有时候甚至对我有种惹不起的感觉。

    唐老师那我送去了二十多份检查,学校到家一个来回好几十里,可惜没一次让唐老师满意。不是说我写得不深刻,就是我没写到点子上去,最后还整我一个对社会危害性不够认识。结果我还是被转到了我们家后面的农中。相比之下,我先前上的中学要比这农中好几倍。

    可能是在镇江给饿怕了。在农中的初二和初三两年里,我有点大彻大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遗憾的是我父母再也没过问过我的学习,似乎我的改过自新和好的学习成绩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包括我最后初三冲刺,要中考前的一个月,我是玩命地夜读。母亲连电灯都不让我开,说是电费要给很多钱。我的政治是在月亮光下背的,所以也就政治考得有点不理想。别的课目还都很不错,语文差点满分。

    期间我和母亲有过唯一的一次冲突,我小叔家杀猪没人帮抬称,我过去帮忙。回来后,我母亲跟在我屁股后面骂了三个房间。那时候我母亲跟我小叔家关系很差,我母亲说我帮外人对付她。后来我急得把晚饭碗摔了,晚饭也没吃得成。小叔在我夜自修的时候,偷偷地在学校门前小卖部买的饼干和橘子,让同学带给的我。

    中考的前一天,我是在我父母的争吵中帮他们做完饭,自己收拾完东西,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去参加考试的。考试的那三天很多家长都去关心孩子考得怎么样,我父母都没去过。甚至连我考好回家了都没问过。这里就能衔接到我去了我舅舅工地干活凑技校学费,以及后面发生的事了。

    邻居家一孩子那时候跟我成绩差不多,现在已经是博士了。那次报学校时候,他还特地来我家问我想报哪个学校,我母亲很肯定地说我上技校。其实我自己也有责任,都坐上火车了,对自己的人生却没一点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