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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到城里,立即发现成了另类。眼睛与头发自然与肇州人不同,关键是服饰差别太大。这里的女人穿着热情开朗,身上衣服少的都让二女看着脸红,而男士也衣襟短小,成衣分成两截,不像赵子栋这么长袍冠带的。一开始还没感觉怎么样,但等到全城百姓都围着他们看热闹时,林少柯再也受不了,拉着越依柔躲进一家成衣铺。换上肇州服饰,二女羞羞答答出来,赵子栋眼睛都看直了,大片白嫩的肌肤裸露在外,细细腰身盈盈一握,让他波澜不惊的心神都动了一下。林少柯狠狠瞪过一眼,才让赵子栋回过神来,连忙也进店换了件当地服饰。
这里店铺不用金银而是用漂亮的贝壳币。幸好林少柯有的是珠宝,随便拿出来几件兑换付账,就兴高采烈地去品尝肇州的美味小吃了。
换上当地人服饰之后围观人就少了,越依柔一口结结巴巴的肇州语也能大体应付,至少找些好吃的菜肴不成问题了。沿路摆摊卖水果的也多,红红绿绿非常漂亮,二女兴冲冲地采购了很多,一路走一路吃。可怜赵子栋这个跟班,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人前又不便动用储物手镯,只能辛苦提着。
肇州国地方很大。此地只是一个临海的城市名为卡活罗霍,意思是海边的明珠。找到这里最有名的四海饭庄,三人大快朵颐地将美味的肇州海鲜尝了个遍,肚子撑得溜圆。又叫来一壶浓茶消食,赵子栋没让小二离开,顺便问了问肇州的情况。
肇州地势辽阔,本来是一个国家。二十多年前老皇帝死后,两位皇子都来争王位,各自拉了一帮大臣支持,互不相让直至最后刀兵相见,就此南北割据分成了两个肇州。他们现在北肇州境内,地域要比南肇州小一些。越依柔最关心屈男鸿记的情况,就也来问了一问。听到这个名字,小二迟疑了一下,但看在满桌子贝币的份上,还是说了一些,不过先出去看看左右,关上门后才开口。
“屈”家是肇州皇族大姓,“男”是皇族嫡系子孙的爵位,说明此人确实是一位王子,“鸿”才是此人的名字。但后面“记”字表明此人只是记名皇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但很渺茫,前面至少还有二三十个兄弟排着,倘若后面是“亲”字,那就更接近皇位了。这么一说,越依柔稍稍有点失落,但念在他曾派人闯宫相救,也是一份痴情,就是跟着他做一个普通王妃,也是心满意足的事情。
但接下来小二说的事,让三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关门密谈了。这个屈男鸿记虽然没机会问鼎大宝,但与现在的皇储屈男正亲关系密切,只是这个皇储也不是第一顺位王子,前面还有一个屈男信亲是当前北肇州皇帝最看重之人。为了争夺皇位,屈男正亲四处横征暴敛收罗财物好用来贿赂大臣,而屈男鸿记就是他的马前卒,豪取强夺最是心黑手辣。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被逼的!”越依柔怎么能忍心听这些,禁不住用肇州语分辨起来, “百姓愚钝,肯定误会他了。”
“才不是呢!”没想到这个小二还很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外地人讲话心中没有戒备,“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卡活罗霍谁不知道他!从海里打上两条鱼,就要交给他一条!”
“噗嗤!”林少柯在旁边笑了,“他是皇族王爷,要那么多鱼做什么?你亲眼见过他来收鱼?”
“这倒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小二没想到这一出,声音也低了下来,“卡活罗霍只是一个小城,皇族都不来的,收鱼都是屈男鸿记的管家来做。”
“都是人云亦云,别听这些人谣传。”林少柯见越依柔满脸的不高兴,劝慰道,“我们去查查收鱼的管家,还不知是不是山贼匪寇假扮的呢。”
小二听这些人与屈男鸿记有交情,也不敢多话了,赶紧收拾桌子溜了出去。他们三人也不为难,起身去码头看个究竟,毕竟顺这个管家就能找到屈男鸿记的住处。
傍晚时分,码头上人声鼎沸,从海里满载而归的渔船桅杆林立,都着急靠岸卸货。海鲜海鲜,不新鲜就没人要了。但在栈桥尽头,有一帮军兵把守的关口,成为这些海鲜物流的瓶颈。林少柯不愿意和满身腥臭的苦哈哈挤在一起,就让赵子栋上前查看,二女找了个高处远远看着。
其实栈桥关口的官兵不多,比起乌压压一片的渔民而言不过百中一二,而且态度极差。但过关的渔民都不敢回嘴,只是在哪里苦挨。赵子栋挤到近前时,正赶上一船鱼虾卸完了,正一筐筐地抬过关口。
“这筐、这筐留下,那两筐抬走!”果然如四海饭庄的小二所言,关口过二收一。而船老大敢怒不敢言,虽然被挑走的两筐里面鱼虾都大,但还是恨恨地过了关。这些官兵也不把这两筐鱼虾抬走,而是转身卖给后面的鱼贩子,“五十贝,谁要?”自然有些鱼贩子涌上来,翻检后交钱抬走了。
赵子栋跟着刚才的船老大,一直出来拥挤的栈桥,才上前攀问道:“老哥,请留步!”
“兄弟想要点啥?这些鱼虾都很新鲜啊!”尽管赵子栋新学的肇州语听起来非常别扭,船老大还是满怀期望地问过来,想买个好价钱。
“啊…这…”赵子栋没想买鱼,但又一想也不能平白劳烦人家,就转念指着高处看热闹的二女说,“是她们想要,你抬过去吧!”
“好唻!”船老大也很爽快,弯腰搬起一筐鱼虾,带着活计挪了过去。
“老伯,这些鱼虾多少钱啊?”林少柯与赵子栋心意相通,自然马上知道了缘由。只是旁边的越依柔很是纳闷,中午才吃的海鲜,难道他们又想吃了?
“一筐五十贝。”船老大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掌,向这三个不像鱼贩子的年轻人比划,“这鱼虾真新鲜啊,你看看!”
“刚才关口两筐才五十贝。”赵子栋接过话头,“怎么才这么点路就翻番了?”
“你们这是消遣我呢!”船老大憋了一路的火发了出来,“什么玩意,不买别挡道!”
“胡说什么!”赵子栋微微露出点威压,将身前的渔民惊得噤若寒蝉,“说出理由,这里二百贝都是你的,说不出来,马上滚蛋!”
“少爷!小姐!您们恕罪!您看我这张臭嘴,该打该打!”船老大这会知道怕了,也会装模作样地施礼,“他们关卡自来高征低卖,附近的人都知道,要不然那些黑心的鱼贩子敢接手?”
“是啊,是啊,他们关卡与鱼贩子狼狈为奸,心都黑透了!”后面的几个渔船活计也帮腔说话。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那几个军兵?不交不就行了?”越依柔很是奇怪,临肇国也有鱼税,好像很少,还是熊虎军来到了后才增加到十抽一,“你们这里的鱼税也太高了吧?”
“你这小姑娘家,估计是外国来的吧?说来话长啊。”船老大苦笑一下,打发身后的活计都散了,今天碰上个大财主,早早就把鱼卖了个好价钱,都能早回去歇息。“这个事,还是要从十年前的屈男鸿记说起。”
越依柔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又是屈男鸿记啊,小二难道说的都是真的?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自古以来民众依靠地利休养生息。卡活罗霍城靠近大海,一年四季海产众多,民众生活甚丰。但十年以前,官府传令要增加赋税,说是要购买战舰保卫海疆,海对岸的大越国要攻打过来了。为了保家卫国,渔民忍痛承担了这十抽二的战争税。而前几年开始,渔税猛然增加到对半收,说是屈男鸿记王爷的命令,这让靠海为生的渔民受不了。每个出海的船夫后面都是一大家人口,这可能么能维持生活啊,于是就有抗税不交的。但没想到,屈男鸿记很是心狠,派来成千上万的官兵,将这一带渔民全部抓了起来,隔一个杀一个!不是不同意二抽一的税么,那就要二分之一的人头!那一次,这一带海滩上都堆满了人头,附近的海水都是红的,过了很久都没冲涮干净。从此以后还有谁敢抗税不交?
船老大摇摇头走了,背影里满是沧桑。三个人都惊住了,世俗的残酷超出想象。
“不是的!屈男鸿记才多大,怎能将这些事都记在他头上,不应该的!”越依柔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向着远去的船老大背影争辩道,“我才十六,他现在也不到二十!这些事不是他做的!”
林少柯上前揽住这个痴情的女子劝慰,是不是如此晚上到他府上一看就行了,不用与愚民百姓一般见识。
天黑之后,海上的渔船都卸完货,人流都散了,关口军兵也撤退了。赵子栋三人悄然飞到天上,跟着从关口离开的一辆税赋马车,要去看个究竟。
马车其实很快了,但天上中的越依柔却觉得慢得像蜗牛。税车飞驰穿过卡活罗霍城,二更时分才停了下来,转进一个灯火通明的驿站。里面早停着一辆更大的马车,将卡活罗霍城渔政收来的税赋搬上去,就接着出发了。驿站里停着好几辆这样的税赋马车,估计是在附近城市收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