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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谢大娘沉下脸来喝道,“带着香儿进去洗洗,换身衣裳,这事回头再说!”贞氏想着自己女儿被打了,心里格外气愤不平。但看谢大娘的脸色是不打算追究了,只好闷闷不乐地带着陌香去洗脸了。
这天中午,男人们都回来时,贞氏背地里跟丈夫谢满成说起了陌香被打的事,恰巧被谢大娘听见了。谢大娘立刻不满地瞪了贞氏一眼,大声训斥道:“老大媳妇,你还想挑事是不是?都说了是两个小孩子打闹,没什么大不了。你还想让老大去金家打人吗?”
贞氏被谢大娘吼了一句,心里不是滋味儿,回嘴道:“娘,陌香是您亲孙女。她无缘无故给人打了,您就不能多心疼心疼吗?”
“怎么心疼?现下叫家里人抄家伙去金家打回来吗?要让你当家,这家迟早是要败了的!”这话正好戳中了贞氏的痛处,她红了脸同谢大娘争辩道:“要真让我当家,这家也未必会败!我自家女儿也没那么受气!”
“你想当家,我和你爹还没死呢!”谢大娘毫不客气地吼了一句回去,把手里要晾晒的衣裳抖得哗啦哗啦直响。
贞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扭头就往伙房去了。谢大娘冲她背影瞪了一眼,对满成说道:“现下家里媳妇多了,我倒越来越忙了!整天手脚不停地忙活儿,连嘴上都不能歇着。一歇就得给我整出点事儿来!老大,你说,金家跟我们是亲戚,陌香和金秀俩孩子闹闹,还能闹上衙门去?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后还怎么处?”
满成向来很听母亲的,忙点头道:“是是是,娘说得对,我回头劝劝她。”
“劝了能听进去倒还好,别都当了耳边风,回头找人家金家麻烦。”
“那她不敢,娘,您放心吧!”19say。
谢大娘这才收敛起怒容,晾完手里的衣裳,弯腰去端地上的大木盆子。金玲忙从房里跑了出来,搀着她说道:“娘,小心您的腰,我来吧!”
“还是金玲眼力好,”她满意地点头笑道,“满成站那儿都不知道帮我一把,生那么多儿子有几个贴心的?还不如一个媳妇呢!”满成面色尴尬地扭过头,装作没听见。金铃儿端起木盆,冲谢大娘笑了笑说道:“娘,您也别这么说大哥。大哥在地里忙了老半天了,叫他歇着吧!这点小事哪儿用得着大哥动手呢?我去冲壶蜂蜜水,叫爹和大哥二哥喝一口,歇歇腿儿!”
谢大娘满面笑容地看着金铃儿道:“真是懂事呢,去吧!”随后她又瞪了满成一眼道:“瞧瞧,你媳妇要有金铃儿一半的懂事,我这嘴皮子都少磨两下,真是的!”
“娘,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满成敷衍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开了。
晌午吃饭时,关氏问起了给满庭和梨花安排的房间。谢大娘道:“横竖就回来住两个月,就把老三旁边那屋子腾出来给他们住就行了。”
“那屋子太小了吧?”关氏道,“又堆了那么多东西,要打扫干净不容易。”了喝闷道午。
“难不成那秦梨花还敢嫌弃?要嫌弃不进我们家这门,我倒乐意呢!娘,家里人这么多,其他屋子都住着呢,总不能现成给他们盖两间儿吧?横竖一年也就住那么两个月,别的时候又用不着,将就着吧!”谢大娘说话的口气很不好,似乎巴不得梨花别进门。
这时,金铃儿开口了。她笑着对谢大娘说:“娘,要不把我和满胜那间腾挪出来给他们吧!”满胜差点给稀粥呛了喉,一脸诧异地看着金铃儿。刚要说话,脚下就被金铃儿踹了一下。
金铃儿继续说道:“您看,他们好容易回来一次,家里给备的住处要是不像个样儿,那多不好啊!先不管秦梨花嫌弃不嫌弃,单说满……四叔,他也不容易回来一趟,家里自然要给备好点。不过就两个月,等他们走后,我们再挪回去也行。”
“还是金铃儿懂事!”谢大娘瞟了一眼其他两个媳妇道,“替满庭,替家里都想到了,上哪儿找这份心去?可我不能为了满庭委屈你们两口子了。”17129544
“不委屈,娘。不都是一家人吗?我也想四叔和秦梨花高高兴兴回来住着呢!不管秦梨花是个什么人,我们自家人得把事都做足了,那才像个话呢!我那屋子虽没二嫂那屋子宽,也没大嫂那屋子敞亮,不过想必四叔是不会嫌弃的,也不会怪家里人备得不妥的。”
庄氏和贞氏一听这话,手里的饭碗立刻捧紧了,低头谁也没吭声,暗暗地在心里咒骂金铃儿。这死女人自己要大方就算了,还顺道拉上她们?
“瞧瞧,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就没金铃儿这份心思呢!自家屋子住着舒服吧?没替弟弟想想?”
“娘,”庄氏讨好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想过,就怕人家秦梨花是汴京城来的,住惯了好屋子,瞧不上我那屋子呢!”
“歇着吧!”谢大娘翻了个白眼道,“我们不嫌弃她就已经很不错了,她凭什么嫌弃我们?你舍不得也就罢了,横竖我也没打算让你们腾屋子出来。金铃儿有这么份心就行了!满胜呐,你这媳妇可真是难得呢!”满胜得意地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是谁挑拣的!对了,娘,那你真打算把那小屋子给满庭和秦梨花住?”
“不然还能挪哪儿去?”一直没说话的陌香忽然开口了,说道:“我住那小屋子,让四叔和四婶住我那小阁楼上去吧。”
桌面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齐齐地向陌香投去了惊讶的目光。特别是金铃儿,筷子上刚夹起来的土豆都掉到碗里去了!她迟疑地看着陌香问道:“你说把你那阁楼腾出来给你四叔?”陌香一脸认真地点头道:“是,腾出来给四叔和四婶住。等往后他们回庄上了,我再搬回去就行了。”
“你舍得?”
“别人我舍不得,要是四婶住我舍得!”陌香那肯定的语气让金铃儿生出几分厌恶来。想当初金铃儿和满胜说亲时,金家来相家,嫌弃谢家其他屋子,指明要陌香住的那小阁楼。可陌香说什么都不答应,到腾屋子那天,陌香居然绝食抗议。最后还是关氏心疼曾孙女,丢了一句“爱嫁不嫁”的话才把金家吓住了。
现下陌香居然主动提出来把她那心爱的小阁楼让给秦梨花住,试问,金铃儿心里该有多么七拱八翘呢!她的脸色霎时就阴沉了许多,看得庄氏和贞氏在旁边痛快极了!
谢大娘自然瞧出了金铃儿的不痛快,明白其中的缘由,便对陌香道:“也不必腾挪你那阁楼了,自己住着吧!”
没想到陌香态度坚决地说:“就让四叔和四婶住我那阁楼吧!最好住在家里都不回庄上去了。我可喜欢四婶了!”
金铃儿不悦地问了一句:“就因为她帮了你,你就这么喜欢她?”陌香毫不客气地回嘴道:“我不喜欢帮我的,还喜欢打我的吗?”
“陌香!”谢大娘轻喝了一声道,“怎么跟三婶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行了,”关氏发话了,“陌香既然愿意腾挪出来,就让满庭和梨花住小阁楼上吧。为这点事,还要费多少嘴皮子吗?吃饭!”一桌人不再说话,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各怀鬼胎。下午,陌香果然叫上小叔叔谢满胜和母亲一块儿帮她收拾东西,腾出了小阁楼,准备迎接满庭和梨花的到来。
金铃儿冷眼旁观,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难受。到了晚上,她还觉得气儿不顺。和满胜回到自己屋子里时,她忍不住抱怨道:“那谢陌香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满胜一边拧着帕子擦身子一边笑道:“你还跟她置什么气儿啊?她是个闺女,迟早要嫁人的,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我能不生气吗?之前我嫁进来的时候,她死活不肯让。这下倒好,秦梨花一住进来,她就把阁楼让出来,这不是掉我的脸吗?”“那丫头准是给秦梨花使手段子哄住了。理她做什么呢?这家又不是她在当。对了,你今天听出娘的口气没?娘还是不打算把家交给大嫂,怕给败光了。”
金铃儿白了满胜一眼道:“不交给大嫂,难道交给我?上头还有个二嫂呢!你娘倒是愿意,可你奶奶答应吗?那老顽固……罢了,我也不指望当什么家了,就希望早点攒些钱,到镇上买屋子住,不在这儿打挤了。”
“行,早点攒够钱,到镇上开个豆腐铺子去!”
“你就这点出息?开个豆腐铺子就完事了?”
“那不得一步一步来吗?”满胜擦完身子把帕子往木盆里一扔,脱了鞋就倒床上睡觉去了。等金铃儿梳完头发上床时,他已经鼾声渐起,仿佛十分疲累了。
金玲靠在床头,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瞟了瞟身旁这个男人。个子倒不矮,瘦瘦的,一眼就能瞟见身上有几根排骨,还动不动就喊累。他都有四天没碰过自己了,当真累成那样儿?果真娘说得对,这男人不行,得补!
神思一游,她立刻想起了满庭,想起了那天堵鱼时,满庭胳膊上紧绷的肌肉。单单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两腮绯红,恨不得立刻扑进满庭的怀里。这么一想,她就有些燥热不安了。
她转身去搂着自家男人,手不自主地在满胜肩头摩挲,可满胜被扰醒后,直接拨开了她的手,嘟囔了一句道:“你抠痒痒啊?拿开拿开,累死我了,睡觉!”她脸色一沉,立刻翻身背对着满胜,心里充满了怨气。为什么自己就挑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男人呢?其他事就不必说了,就连在房事上也这么没用,哼!
敬茶认亲的日子很快到了。这天早上,金铃儿打着哈欠起床出门时,看见谢大娘正在鸡笼子里抓鸡,便立马想起了今天秦梨花会来,心情瞬间落到了最低点。
“金铃儿,来,帮我抓着鸡腿儿。”谢大娘麻利地拧着手里乱蹦乱扑的鸡的翅膀喊道。
“哦。”金铃儿极不情愿地走过去。
这时,贞氏从小阁楼上走下来问道:“娘,您看见陌香没有?这么大早去哪儿了?”
“陌香刚刚出门去了,”家里的老五谢满祥伸着懒腰,朝着扫过屋顶的一抹清澈阳光打了个哈欠道,“她说要去接四哥四嫂!”
“又不是找不着路,犯得着去接吗?”谢大娘一边扯着脖颈上的毛一边念叨,“陌香准是贪玩儿跑出去了!我说老大媳妇,陌香也不小了,你总该看顾着点!还没定亲的姑娘一大早就往外跑,像个什么话?”
贞氏瘪瘪嘴,没答话。金铃儿却接过话说道:“别说是没定亲,就算定了亲,姑娘家也该好好地在家待着,哪儿能常往外跑呢?大嫂就是太惯着金铃儿了,现下不教教规矩,往后到了婆家不招人喜欢呢!”
贞氏不满地瞥了金铃儿一眼道:“多谢三弟妹替香儿操心了!没准她真是去接她四叔四婶去了。她有多喜欢她四婶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连她这小阁楼都腾挪出来了,往常说死都不肯呢!”
金铃儿的脸瞬间黑了,这不明白地嘲讽自己吗?谢大娘挑起眼皮朝贞氏数落道:“一大清早就死死死的,招哪门子晦气呢?亏你还是个大嫂,说话没过脑子吗?赶紧去烧滚开水,我要烫鸡拔毛了!”
贞氏白了金铃儿一眼,正要往伙房去时,院门外忽然想起了陌香欢快的声音。随后,她带着一身阳光和露水跑了进来喊道:“四叔和四婶回来了!四叔和四婶回来了!奶奶,娘,小叔叔,他们回来了!”
谢大娘仅仅是应了一声,往门外瞟了一眼。说话间,满庭带着梨花走进了院门里,梨花的手很自然地被满庭牵着。
清晨的阳光总是透着清亮的淡金色,穿透薄雾后照射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的和谐和恩爱添了一层镀金,越瞧越觉得是璧人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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