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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易哭笑不得,堂堂青月堂少主被你当猫了?找死吗?他顺手把兮兮的鞋子丢了下来,说道:“你手还真准呢!你见过猫被你砸了还说人话的吗?”
“要不然……你是猫妖?”兮兮一边弯腰抓起鞋子穿上一边回答道。言悫鹉琻
青易忍不住笑了,飞身从高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身姿轻敏,步伐稳健,总之一个字,帅!
当他从树上飞身落下时,两个姑娘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字卡在嘴里还没喊出来,他便稳妥地落在地上问道:“怎么了?没见人从树上跳下来过?”
韩筝一脸我崇拜我崇拜我绝对崇拜你的表情,捂着心口道:“你真是太……太太厉害了!那么高的树你跳下来都没摔死呢!”
“呵!”青易觉着今晚遇着的都是有趣儿的人,“只有笨蛋才会摔死,我不会!两位姑娘,特别这位——”他把目光转向了兮兮,淡淡一笑道,“劳烦看清楚是人是猫再脱鞋也不迟!”
兮兮满面羞愧,双手合十地说道:“真是对不起了,这位客官!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之前我们在这树下聊天的时候,被一只猫抓伤过,所以我以为……嘿嘿……真是抱歉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青易原本就没生气,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她们,谁让自己在这么漫长的夜里没点事做呢?他看了兮兮一眼道:“你都说我是大人了,我何必跟个姑娘较真儿了。只是往后别在树下聊天,当心姑娘家的私房话都叫别人听去了!”
“您真是好人!”兮兮由衷地说道,“您不但是好人,而且还是个绝顶的高手,不对!是高高手才对!”
正欲转身的青易忽然停下了脚步,心里某一处仿佛被电击了似的!他猛地回过头,把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兮兮问道:“你不会是要变脸了吧?”
他往兮兮跟前迈了一步,瞳孔愈加深黑,口气幽冷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什么?哦,”兮兮忽然想起来了,手掌一合说道,“高手!我刚才说您是高手呢!您从那么高的树上飞下来,一准是个功夫高手吧!那我往后叫您高手少爷,行吧?”
“高手?”青易心里忽然扯痛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兮兮问道,“为什么要叫我高手?”
“为……为什么?”兮兮傻眼了,顺口说的呗!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吗?她忙笑道:“就是觉着您厉害,所以才……”
青易忽然转身走了。匆匆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且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下。兮兮愣了一下,转脸问韩筝:“我说错什么了吗?”
韩筝依依不舍地望着青易的背影说道:“没准他是个行事低调的江湖侠客,不喜欢被人夸呢!”
“哟,发春了?”
“啥呀!”韩筝掐了兮兮一把笑道,“人家哪儿发春了?赶紧回去吧,明早你还做工呢!如姐姐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晚去了又得罚工钱了!”
兮兮咬牙切齿道:“她就是个蒙扒皮!”
第二天一早,兮兮打着哈欠,带着满脸的倦意走到了客栈账房门口。里面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算盘声,她不用看也知道蒙芙如又在算账了。她推开门,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问道:“掌柜的,叫我有什么事吗?”
蒙芙如稳坐在紫檀木椅上,低头轻快地拨着算盘珠子问道:“昨天拉肚子的那位少爷咋样了?你去看过没有?”
兮兮睡眼惺忪地回答道:“没呢,待会儿就去。”
“若是没好,就请了香大叔来瞧瞧。”蒙芙如说话时手指没停过,眼珠子像算盘珠似的自如地在账本和算盘之间移动。
“知道了……”兮兮不由地又打了个哈欠。
这时,蒙芙如停了手,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昨晚干啥去了?偷牛了?”
“哪儿啊!”兮兮嘟嘴道,“昨晚跟蔓儿一处睡,缠着我讲故事,这才睡晚了。”
“睡不好,声音也跟着遭殃,一会儿还咋说书呢?要是客人不买账,闹场子,我可不会给你发工钱的。”
兮兮歪了歪嘴,道:“知道了知道了!就喜欢拿工钱吓唬我,没事了吧?没事我去喝碗胖大海泡的茶,润润嗓子去!”
“等等,”蒙芙如叫住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红色的请帖说道,“你晓得这是谁派给我的帖子吗?”
“爱谁谁!”
“梁兮兮!”
兮兮立马打起精神,笑米米地问道:“请问掌柜的,是哪个脑袋抽筋的家伙派给您的帖子呀?这一派帖子不等于叫您掏腰包吗?”
“是香丰。”
兮兮愣了一下,轻轻地哦了一声。蒙芙如展开帖子看了一眼说道:“香丰的医馆后日开张,特意派这张帖子给我。他除了派了这张帖子给我之外,还跟我提了个要求。”
兮兮笑嘻嘻地眨眨眼睛问道:“他想娶你?”
蒙芙如顺手就把请帖丢兮兮头上去了。兮兮抱着头后退了两步说道:“都跟您说了,女人得温柔点,怎么动不动就摔东西砸盆子呀?你是蒙家大小姐,温婉点好不好?”
“我要温婉了,这一客栈的人是不是跳房梁了?”
“是是是,大掌柜的!那您说吧,香丰哥跟您提什么要求?小的洗耳恭听就是了!”
蒙芙如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他说要给你赎身。”
“啥?”兮兮一激动就冒出本地方言了。
“这么大惊小怪做啥?香丰的信上说了,想给你赎身,还你自由。”
兮兮忙奔到案桌前,紧张地问道:“你……你答应了?”
蒙芙如挑起她那精致细长的黑睫毛反问道:“你以为呢?”
“你人这么好,一准没答应是不是?你这客栈里少了我可怎么行呢?我还得在你的琼邀馆里说书呢,是不是?我一走,你得损失多少呀!”兮兮忙说道。
蒙芙如垂下眼帘,拨了几下算盘道:“粗略算来,你不在我这儿说书了,我每月也只亏得二十多两银子,不算亏得厉害。以这二十多两送香丰一个人情,倒也不是不划算,我们香蒙两家是多年世交,这点亏我蒙芙如还是吃得起的。”
“不要紧吧?”兮兮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样的亏你也吃?你不是向来有银子赚银子,有房子赚房子的吗?你不是说亏本不是你的风格吗?二十多两不是个小数目呢!况且我眼下只能替你赚二十两,指不定往后我名气大了,还能给你赚更多呢!对不对?掌柜的,对不对?”
蒙芙如把脖子往前略微移了移,盯着兮兮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道:“是谁成天地抱怨在我手下干活累的?又是谁在背后给我起了个啥蒙扒皮的雅号的?”
兮兮眼珠子往上一翻,自我审判道:“有这事吗?哪个脑袋给驴踢的家伙啊!太过分了吧?居然敢骂掌柜的,胆儿也太壮实了!”
“梁兮兮!”蒙芙如把身子往后一靠,抄手道,“少在那儿装无辜!你的卖身契既然在我手里,我想赎给谁赎给谁,你没权过问。香丰好意给你赎身,你倒不领情了?”
兮兮靠在书桌边上,也抄起手说道:“那上回成都来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少爷要娶你,还说要把农门客栈扩大到成都,甚至全国去,人家也好意呀,你不也没领情吗?”
“这会儿在你说!”
“一样儿的理儿啊,掌柜的!”兮兮双手撑在书桌上对蒙芙如说道,“掌柜的不嫁入不了自己法眼的男人,即便那男人家财万贯,位高权重,这一点说实话是我唯一佩服你的地方。可你非要把我的卖身契赎给香丰哥的话,那这一点就是我最鄙视你的地方。”
“香丰不好吗?他是真心想娶你的,”蒙芙如目光诚恳地说道,“他与我自幼一块儿长大,人品没得说,咋就入不了你的法眼呢?现下他又在成都开了间医馆,日子会越来越好。你嫁给了他,就不必在我这儿受我折磨了。”
“掌柜的,”兮兮一脸“楚楚可怜”地说道,“其实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在你手底下干活,你一天不使唤我心里就不踏实,皮儿痒痒!我往后要见不到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所以,求求你了,让我继续在琼邀馆里给你卖力赚钱钱吧!嗯?怎么样?”
“先出去吧!”蒙芙如继续打起了算盘。
“到底怎么样啊?”
“出去!”
兮兮嘟了嘟嘴,转身出了账房。她刚离开,老伙计马叔就推门进来了。蒙芙如抬头问道:“有啥事吗?”
马叔笑道:“哦,您刚才吩咐置办的贺礼儿老奴已经置办妥当了,是这会儿给香丰送去,还是您后天再带去?”
蒙芙如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后天我一块儿带去吧!后天我要去成都,你吩咐下人备好车马东西,我大概要在成都住几天。”
“是!对了,大小姐,老奴从一位跑江湖的朋友那儿打听到了点老爷的消息。”
蒙芙如忙停下手来问道:“是吗?啥信儿?他晓得我爹在哪儿吗?”
“我那位朋友说,老爷极可能被关在惊幽城里!”
“惊幽城?”蒙芙如眉心一皱,“他咋会莫名其妙地被关在惊幽城呢?这半年来,他一直没信儿带回来,难道真是被关起来了?我爹到底犯了啥事啊?”
“听说老爷是给幽王府抓起来的,好像是说他跟江湖人士勾结危害幽王府。”
“江湖人士?”蒙芙如的眼珠子左右快速地挪动了两下,忽然拍了桌面一掌道,“难道是因为那个庄允娴?我爹所认识的江湖人士能有几个?交情最深的只怕就是庄允娴了!”
“眼下还不能下定论,可老奴以为此话并非空穴来风。”
“马叔,你的朋友能不能再多探听些信儿回来?酬金不在话下,只要能确定我爹真被幽王府关了,那至少我们可以设法营救。”
“大小姐放心,我已经重金托了我那位朋友打探老爷的事。一旦得了准信儿,他会立马告诉我的。只是……”马叔神色凝重地说道,“若老爷真被幽王府关了,只怕营救起来有些困难。幽王府的主人赵元胤素有十面阎罗之称,为人向来霸道阴险。半年前他的一个小妾死了,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把整个青月堂清理了一遍,江湖上各派势力的格局由此发生了很大改变。听说,他对青月堂和青川牧场下了死令,不会放过一个,而庄允娴……”
“而庄允娴恰巧是青川牧场的人!”蒙芙如的脸色愈加铁青了。她虽很少出门,且多数是在与买卖人打交道,可做买卖和跑江湖原本就是一个门道里出来的两个巷子,互有相通的。她经常会从客商处听到赵元胤的名字。赵元胤其实就是朝廷控制江湖的一个权柄。
一想到这儿,蒙芙如气得脸色都白了。她握紧拳头使劲地捶了一下桌面说道:“我爹真是不听劝!我和哥哥几次三番地劝过他,少与庄允娴那女人往后,他却不听!”
“现下说这些都为时已晚。只能先探听出老爷的准信儿再做打算了。”
蒙芙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老奴也告退了!”
“对了,我哥呢?”
“我刚才从蒙香楼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少爷去了桃林,不知道干啥去了。”
“还能干啥?摆弄他的桃树了呗!”蒙芙如无奈地摇摇头道,“马叔,你派个人去把他找来。爹的事他不能不晓得!”
“老奴明白,这就是去找大少爷!”
再说兮兮出了账房后,径直来到了后院灶屋里。她顺手端起了吴妈妈每日为她准备的胖大海泡茶喝了一口,心里还在想着香丰要赎自己的事。要是真给香丰赎了,她欠香家的又多了一重了。
“唉!”兮兮掰着手指头嘀咕道,“二十四两啊!我哪儿找二十四两银子给自己赎身呢?我每月工钱就是五钱银子,攒到何年何月去了?唉!”
“兮兮!兮兮!”吴妈妈快步走进灶屋,依旧摇着她那把白花布包边的蒲叶扇笑道,“你咋在这儿呢?”
兮兮反问道:“都快开书场了,我不在这儿在哪儿啊?”
“我以为你回香家去了,”吴妈妈笑米米地说道,“我刚才站在大门口的时候看见香丰那小子驾着个小马车噔噔噔地从眼前过了,想必是回来接他老子,蔓儿还有你的。”
“噗嗤”一声,兮兮满嘴的茶水全部喷向了吴妈妈。幸好吴妈妈扇子举得快,挡住了!吴妈妈叫唤道:“香丰回来了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他真回来了?”
“要不信,你去瞧一眼?”
“我不去。”兮兮扭过脸去继续喝她的茶水。
“咋了?还不好意思上了?”吴妈妈笑道,“昨天吴妈妈跟你说的话你想明白没?你要乐意,我替你做个中人?”
“闹了半天儿您是想赚媒人红包啊?罢了,您还是打别家主意去吧,我呢,要去开书场了!不然蒙扒皮又要扣我工钱了!”
兮兮放下茶杯出了灶屋,去了琼邀馆的二楼。说书的大厅设在了二楼上,这儿原本是喝茶的地方,后来给蒙芙如改了改,做了说书场。
兮兮进了她专有的房间,开始梳妆打扮,因为蒙芙如不允许她以姑娘家的模样说书,非逼着她改成男装。虽然她不知道蒙芙如是哪根筋儿不对,但她还是照做了,谁让人家是掌柜的呢?换上男人的衣裳,梳上男人发髻后,兮兮握着把扇子隆重登场了!
她一出场,整个闹哄哄的大厅便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一抬眼就看见了香丰,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这人怎么这么快就到这儿来了?香丰正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她随时一瞟就能瞟到。香丰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她不得不礼貌地笑着点点头,然后坐在了主位上。
她刚坐下,一位客人就起身冲她说道:“梁姑娘,今儿打算说几回啊?”
“照旧两回啊!”她答道。
“两回太少了吧?我明天就启程回乡去了,听你这故事听到一半儿多别扭啊!要不然这样吧,今儿我就包个全段子,你索性把后面那些都说了,省得我心里惦记不是?”这客人一脸豪气地说道。
兮兮起身礼貌地笑了笑说道:“实在抱歉,这说书讲究的就是一回一回的说,要一下子全说了我喉咙受不住,你听也会听腻味的。你要真喜欢我说的段子,下回再来不就成了吗?”
“下回?谁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你这不就是吊人胃口吗?”
“您倒说了句大实话,说书的若不吊着些胃口,哪儿还有人会再来听他说呢?他连喝粥的钱只怕都赚不够呢!您这回没听够,下回来了我接着给您说,如何?”
这客人脸上浮起几丝玩味儿的笑容说道:“说实话,梁姑娘,你的说书是我听过最有趣儿的,还跟别处不重样儿,实在是精彩。你一个姑娘家要每日这么费舌费喉地说书赚银子,问问在座的,有几个人不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