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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日落日西山时,张显楚一脸疲惫地从衙门里回到了张府上。一回到朵夏的院子里,他便倒在榻上,伸直腰板,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朵夏递上一杯热茶,贴心地问道:“大人,怎么累成这样儿?衙门里的事儿太多了吗?”
张显楚哼了一声,道:“那赵元胤找人把十多年前的卷宗都找出来丢给我了,你说我的事儿能不多吗?好在他今天走了,我也能稍微松口气儿了。”
“幽王爷走了吗?”
“皇帝急召他去汴京,哼!”张显楚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他就等着挨训吧!青月堂的事儿交给了他这么久了,没被灭了,反倒造起反来了,能不给皇帝添堵吗?我倒要瞧瞧他那十面阎罗怎么跟皇帝解释!”
朵夏捧着茶杯喂了张贤楚两口水又道:“今天公主又责罚唐宣贞了,罚跪到晌午,那唐宣贞也是身子弱,跪着跪着就晕过去了,现下还在她屋子里躺着呢!这点事儿本不该来跟大人说的,只是唐宣贞是御赐的,又是王府那边嫁出来的,所以还是得给你说一声儿才是。”
“别理她!”张显楚闭着眼睛冷冷说道,“由着她闹去!就算把唐宣贞折磨死了,那也算是她一大功劳了。她要往赵元胤的刀口子上撞,我还拦着她的话,那就是我蠢了!她和唐宣贞闹什么你都别理会,由着她们去!”
“知道了,大人!再有,”朵夏放下茶杯轻声说道,“我派了个婆子去打听过了,那宋小姐现下跟着作坊里的蒙掌柜干活儿,听说是一个人来汴京城的,住在作坊里。”
“嗯。”张显楚淡淡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可眉心已经皱起了。
“大人,要是你不嫌弃,不如接了宋小姐到府里也行啊!”
张显楚摇摇头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你去吧,我想歇一会儿,晚饭也别叫我了。”他正想合眼时,阿史阿察娜忽然推门而入,傲慢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鄙夷地瞥了一眼榻边的两人道:“真是不知检点!这天还没黑呢,就窝屋子里亲热了?”
张显楚现下看见阿察娜也不想理,翻了个身,面朝里地睡着。朵夏起身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儿吗?”
阿察娜坐下道:“那个唐宣贞今天对我大为不敬,你说,该怎么罚?现下张贤楚把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你在管,那自然该你来说话了。说吧,冲撞主母该怎么罚?”
朵夏道:“您不是已经罚了她在院子里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吗?我刚才派人去瞧过,她还在*上躺着呢,人挺虚的,我正打算派人去请个大夫来……”
“你废什么话啊?给你点脸面,你还正当自己是掌家娘子了?”阿察娜打断朵夏的话说道,“答非所问,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公主,妾身以为唐宣贞已经受到了惩戒,不如予以警告,若是再犯,再罚也不迟,毕竟她是皇上御赐的,且又是幽王府那位游夫人的干妹子,不好太过严苛……”
“一群废物!”阿察娜咒骂了一声道,“这真是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鞋,都是不中用的!这个家交给你迟早是得败了的!她是幽王府出来的又怎么了?是御赐的又怎么了?难道本公主不是先皇亲笔下旨赐婚的吗?给你个姨娘的脸面,你倒真摆起姨娘的谱儿了!”
朵夏忍着一口气,耐心地问道:“那公主以为如何?”
阿察娜不屑地瞄了朵夏一眼道:“真是没用!这点小事都要本公主亲自过问吗?你可是打我这儿出去的,尽给我丢脸!听着,那唐宣贞不是号称活菩萨吗?那就罚她禁足一个月,抄写《华严经》五百遍,没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公主。”
“哼!”阿察娜起身瞥了一眼榻上的张显楚,对朵夏道,“今晚到我院子去,我有事儿吩咐你做。”
“公主,有什么吩咐?”朵夏问了一句。
“怎么了?本夫人还吩咐不动你了吗?论起来,你也顶多是个姨娘罢了,也顶多是我们阿史家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你还真摆起谱儿来了?叫你来你就来,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难不成少一晚不伺候,能憋出病来?”
“这……那我得问问大人……”
话没说完,阿察娜便扬手给了朵夏一个巴掌。一直假睡的张贤楚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瞪着阿察娜喝问道:“你又发什么疯?打朵夏做什么?”
阿察娜冷笑道:“不是睡着了吗?我打我的陪嫁侍女也好,打你的朵夏姨娘也好,打一个庶出的践人也好,都是理所应当的!朵夏以下犯上,我这主母不该赏她一个耳光吗?”
“你狗屁主母!”张显楚怒火中烧,破口大骂,“少在这儿显摆你那公主的架子!在张府里头,你就是个暖被窝的!立马给我滚出去,没我吩咐,你敢让朵夏去你那院子受气,你试试!”
“呵!这真是狗仗人势呢!我倒要瞧瞧,我给她气受你又能怎么样?”阿察娜说着又反手给了朵夏一巴掌。朵夏惊叫了一声,转身扑到在地上!
“住手!”张显楚怒喝了一声,忙把朵夏从地上扶了起来。
“干什么?”阿察娜傲然地叉腰说道,“你张显楚还敢把我杀了不成?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别以为把府里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她就是掌家主母了,还得先问过我才行!本夫人是不屑打理那些琐事,这才让她代劳的,她还一点都不知恩,真是无可救药!”
“滚出去!”张贤楚把朵夏扶到塌边坐下,转头对阿察娜喝道。
“你敢再吼我一声,张显楚!”阿察娜指着他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状元郎而已,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了吗?若没有我,皇上皇后岂会重用你?你靠的还不是我阿史阿察娜!”
“那你改嫁好了!滚!”
“张显楚……”
“再不滚,是不是想留着伺候我和朵夏?那行,你就在旁边瞧着好了,我这会儿没工夫跟你闲扯!”张贤楚说罢,当真摁着朵夏便在榻上亲热了起来。那朵夏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害羞,连声jiao哼着:“大人,不能这样乱来啊!大人,公主还看着呢!”
“让她看好了!让她看个够!每晚来都行!我怕什么?”
这一幕彻底让阿察娜崩溃,不由地让她想起了上回亲眼目睹两人*的情形!她没想到张贤楚居然敢如此大胆,当着她的面儿,和朵夏这般亲热,毫不避讳,俨然没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半分!
怒血一冲脑门,阿察娜抓起旁边一张沉甸甸的圆凳便朝榻上的两人砸去!朵夏眼疾手快,圈着张贤楚的腰,翻身一转,及时地躲开了。
阿察娜正要撒泼时,门外下人忽然来报,说幽王府的侧妃娘娘和应夫人来了!张显楚好不奇怪,连忙整理了衣衫,吩咐了朵夏备茶,然后瞪了阿察娜一眼,匆匆出去了。
等张贤楚走后,朵夏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被扯乱了的衣裳笑道:“公主还是请回吧!这会儿来客了,您要闹也待会儿吧,要不然损了您公主的好名声儿呢!”
“践人!你得意什么?”
朵夏抬手对着铜镜理了理云鬓,笑颜如花地说道:“我哪儿敢得意啊?刚才大人毫不顾我的脸面,想当着您的面儿就把我给办了,我算个什么?我才是给大人暖被窝的,哪儿敢跟您相比啊?不过,只要大人愿意,怎么办我都成……对了,似乎不该在公主面前提这些闺房之事,大人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月没去过您那儿了,想来您也似干柴般燥着呢!”
“恶心!你别得意!回头我就把你送回夏国去!”
“回头?哼!”朵夏倚在梳妆台边抄手笑道,“大人已经派人把我家人接了出来,再说了,公主凭什么送我回夏国?即便是您父亲,也干涉不了张府的事儿吧?我劝公主还是收敛些,省得往后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呢!”
阿察娜冷笑道:“做了个姨娘越发得意了?先叫你尝点甜头,等张显楚调回汴京之后,会有你受的!”
“那得看公主有没有那个命儿回汴京城了!”
“放肆!”
“放肆?”朵夏走近阿察娜轻蔑一笑道,“公主可知宋龄秋在惊幽城?”
“宋龄秋?”阿察娜微微皱眉道,“汴京城家里卖茶壶的那个女人?是张显楚接她来的?养在外面?”
“那倒不是,宋龄秋现下自食其力,压根儿不愿意见大人。她为什么不愿意见大人公主该比谁都清楚吧?当初公主让人毁了她清白的事儿大人已经知道了,别怪我不提醒您,您这下该明白了吧?为什么大人现下看见您,就跟看见杀父仇人似的。您毁了他最心爱的女人的清白,他能轻易原谅您吗?”
阿察娜瞬间愣了,片刻竖起冷眉,指着朵夏怒喝道:“是你出卖我的?”
“我不出卖公主,公主以为这事儿瞒得了多久?大人迟早是会知道的。所以啊,”朵夏一脸悠然的表情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说道,“给您打几巴掌算不得什么,只要大人还心疼我,对我而言,那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期盼了。倘若自家丈夫拿自己当仇敌似的看待,十年如一日地隔阂着,那才是最痛苦的。照这样下去,公主只怕要守活gua了。不说了,大人还等着我看茶呢!”
朵夏说完摇摆着婀娜的身姿,步伐轻快地走了出去,脸虽微肿,可心情却实在是好极了!她走后,阿察娜气红了脸,一掌掀翻了面前的圆桌。这时,胡娘匆匆赶来了,见屋内情形,忙问道:“公主,朵夏那小蹄子敢跟您动手吗?”
“她敢!”阿察娜气冲冲地指着胡娘道,“去!给我查查,宋龄秋是不是在城里!要是在,我不想看见这个女人,一眼都不想看见!去!”
“宋龄秋?”胡娘眼珠子转了两圈,疑惑道,“难不成上回不是我看错了,真是她?”
“什么意思?”
“上回我在街上瞧见过一个姑娘,长得跟宋龄秋有点像,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一准就是她了!无耻的践人,居然跟到惊幽城来了!好,她敢来,我就顺道送她一程!胡娘你听着,先给我查出那小践人住在哪儿!上回没要了她的命,她还敢得瑟,这回铁定不会轻饶了她!我说呢,张显楚怎么这么久不肯进我院子,原来都是因为她!”
“奴婢知道了,公主息怒,还是先回院子去吧!”
“哼!”
胡娘扶着阿察娜正要回院子时,清平忽然来了,对她说道:“去一趟前厅吧,夫人。”
“干什么?”阿察娜对清平有些畏惧,但表面上还装得很强势。
“您去了就知道了,您今天让甘蓝去办了什么事儿您自己应该清楚吧?”
张府前厅内,兮兮和庄允娴等人正悠闲地坐在那儿。等阿察娜一脸怒色地走出去时,瞪了站在兮兮身后的甘蓝一眼,坐下后傲慢地问道:“有什么破事儿要惊动本夫人啊?本夫人正要用晚饭,有话就快说吧!”
兮兮等没说话,含笑低头品着茶,而坐在阿察娜旁边的张贤楚随手丢了一个账本儿给她,冷冷道:“拿去吧!人家把铺子的账本儿都给你送来了!”
“什么帐本子?”阿察娜一脸雾水地问道。
“哼!”张贤楚扭过脸去不说话了。这时,翠月起身上前行了个礼儿,和颜悦色地说道:“是这样的,阿史夫人。您上午不是派了甘蓝来小的铺子里买脂粉吗?您可实在太豪气了,一口气便要下全部的货,真叫小的喜出望外啊!不过,小的实在不敢将货全部清给您,那样一来,小的铺子只能再次关张了。”
“就这么点存货?”阿察娜把账本子往地上一扔,眉角挑起阴笑道,“不过是想买下整个铺子的货,立马就要关张了,有那么严重吗?果然是小地方啊!要是在汴京城,这也不过是常事儿罢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夫人说得对,小的铺子不过就那么丁点大,存货也不多,所以实在不敢把货全清给夫人。不过,夫人既然如此赏识小的铺中货色,小的特意每样儿挑拣了两盒,送来给夫人使用。”
“你以为你那些货色配给本夫人使用吗?”阿察娜态度倨傲地抹了抹透着红亮的指甲盖,低头冷笑道,“本夫人买来不过是赏给府里下人的。本夫人惯常用的都是进上的御品,皇后娘娘恩赐的。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也不怕糟蹋了本夫人的脸?你担当得起吗?”
翠月微微躬身道:“原来如此,那小的就放心了。看来是小的想多了,以为夫人是十分喜欢小铺中的货物,这才如此大手笔呢!原想难得夫人这么中意,倒不如将铺子和货物一并盘给夫人好了。一来不得罪您这位汴京城来的皇亲国戚,二来,小铺也不必关张了。”
阿察娜傲眉一抖,讥讽道:“我是你那样的劳碌命吗?本夫人还用得着盘个铺子过活儿?真是笑话了!原来就为了这么点事儿,把幽王府的侧妃娘娘和应夫人都惊动了,可见你们的交情不浅啊!”
一直未说话的兮兮这时接过话道:“谁跟你说了我们是一块儿来的?只是在门口遇见的罢了。”
“是吗?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好像我们张府没下过帖子请你们啊?你这位侧妃娘娘还是好生珍重吧!要不然待会儿又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兮兮笑道:“不劳你费心了,我的胎安着呢!我和庄姐姐只是顺道路过,替乳娘来瞧瞧府上的宣贞夫人罢了。她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乳娘惦记得慌,正巧今天花好月圆开张,我买了些素粉胭脂给她送过来,顺道也来瞧瞧张大人新纳的那位朵夏姨娘。”
不等阿察娜接话,兮兮又对张贤楚道:“张大人,劳烦你把宣贞夫人和朵夏姨娘请出来吧!”
张显楚正要说话,阿察娜接过话道:“送点东西罢了,用得着那么费事儿吗?胡娘,把东西收下,送客!”
那胡娘正欲上前接过芜叶和馨儿手里捧着的东西,却被庄允娴喝了一声道:“放肆!一边待着去!”那胡娘仗着阿察娜在,跟庄允娴顶撞道:“夫人这话才叫放肆!我家公主让奴婢来接东西,夫人凭什么在此大呼小叫?夫人过门便是客,该知礼数才是!莫不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馨儿,给我掌嘴!”庄允娴扭头吩咐道。
“行了,庄姐姐,”兮兮故意劝住庄允娴笑道,“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罢了,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你若真掌了她的嘴,别人还以为我们幽王府的人上门欺负人呢!”
胡娘不屑道:“侧妃娘娘知道就好,这儿是张府,不是幽王府……”
“给你脸你还不肯要了?”兮兮忽然沉下脸来对胡娘道,“这张府的一家之主还坐在这儿呢,该不该把人请出来,张大人心里是有数的,用得着你在这儿说教?你区区一个陪嫁侍婢倒人模狗样地站在厅堂中央摆掌家夫人的谱儿,以为只有你从汴京城学得的那些规矩,本侧妃跟前就没规矩了吗?既然你自家的脸面你自己不肯要,那本侧妃就成全你,馨儿,掌嘴!”
“你敢!”胡娘脱口而出。
“闭嘴!”张显楚冲胡娘喝了一声道,“滚回去!这儿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儿吗?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还不快给娘娘赔礼道歉!”
胡娘硬着脖子,怒气沉沉地走回了阿察娜身边,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阿察娜一脸冷淡地说道:“胡娘说的也没错,凭什么道歉?往常皇后娘娘也夸过她,说话处事都是难得地好,若有招惹到那位侧妃娘娘之处,只能怪,这小地方的人器量太小了!”
“照夫人这么说,你的器量就大了?那倒也是,”兮兮一脸不急不怒的笑容说道,“我家赵元胤也不过一妻一妾,张大人却有一妻两妾,若是夫人没点容人之量,只怕早就内院起火了吧?夫人的心胸可比海还宽广呢!哦,我还听说,这一府掌家的活儿夫人都交给了朵夏姨娘,可见夫人姐妹间相处得何其融洽,实在令人折服羡慕啊!对吧,张大人?”
一提到这事儿,阿察娜心里就百般地不爽快,又不等张显楚说话,径直给兮兮顶了回去:“这与你何干?你跑府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我告诉你,要送东西搁下便走,少在这儿废话!”
“东西并非送给你的,你着急什么?”兮兮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既然不是这一府的主人,又不是掌家管事儿的,东西岂能交给你?说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肯把那两位请出来?莫不是有什么我们不该知道的事儿吧,张大人?”
张显楚到此刻还摸不透兮兮到底想干什么。上回在王府门前,张贤楚已经领教过兮兮的玲珑剔透了,这回她亲自登门,张显楚暗想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即便不是冲着自己,也是冲阿察娜去的。他默想了片刻,对兮兮笑道:“没有侧妃娘娘想的那些事儿。您亲自来一趟,怎么好不让您见见呢?只是宣贞这几天抄写佛经太累了,我刚才已经吩咐朵夏给她送了鸡汤过去,这会儿怕是都睡下了。至于朵夏,倒可以叫出来让您见见。”
“原来如此,”兮兮冲庄允娴眨了眨眼睛笑道,“看来我们惊幽城的活菩萨不愧是活菩萨呢!嫁到这儿都不忘老本行啊!行,把朵夏姨娘请出来吧!我们把礼儿送了,也好回府去了!”
“娘娘不急,用过晚饭再回去也行。”
“多谢张大人好意了,我怀着孩子呢,若要在你这儿吃出什么毛病,赵元胤能放过你吗?到时候他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兮兮半开玩笑地说道。
张贤楚脸色微紧,继而陪笑道:“那是那是!娘娘怀着孩子,自然该慎重些好!来个人,去请了朵夏姨娘出来!”
没过多久,朵夏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行过礼后,兮兮吩咐芜叶道:“把送给朵夏姨娘的礼儿交代了吧!”芜叶应了声儿,上前将手里捧着的四个锦盒递给了朵夏身边的小丫头,并说道:“一个盒子里是上好的人参,一个盒子里是六只东阿阿胶,再有宝蓝色锦盒里是一副百婴戏乐图,最下层那盒子里装的是花好月圆里置办的几样脂粉,请朵夏姨娘笑纳!”
朵夏忙向兮兮还礼,温婉一笑道:“怎么敢叫娘娘如此破费?朵夏实在愧不敢当!”
“这是哪儿的话呀!”兮兮笑道,“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你不必太过客气了。那人参和阿胶最是滋补了,把身子养好了,你才能给张大人开枝散叶不是?你瞧,张大人到现下还没个孩子,你可得加把劲儿才是,要不然外面的人会笑话你家大人的!”
一听这话,阿察娜脸色陡然变了。这话听着是关心朵夏生养,实则是在讽刺她嫁给张贤楚这么久以来一无所出!
兮兮哪儿管她脸色好看不好看,继续对朵夏关切地说道:“那百婴戏乐图是从我房里取下来的。我和赵元胤相识也不过三四个月,没想到现下就有孩子了,这百婴戏乐图挂在房里也是个好兆头,特意取了来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早地给张大人生个男娃才是。”
“娘娘抬爱了!那朵夏就却之不恭了!”
“再有,那几盒脂粉你可别小瞧了,现下我都用着呢!一旦你有了身孕,也放心地用,不碍事的,里头没搁什么香料,都是新鲜的花露熬制出来的香饵,最适合孕妇用了。”
朵夏再次行礼笑道:“娘娘想得真周到!妾身感激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太客气了!”兮兮笑米米地对她说道,“往后彼此要常常打照面的,不用这么客气。你若能尽早地为张大人开枝散叶,那张大人也好安心地为惊幽城办事儿,你说是不是?对了,另外一份是给宣贞夫人的,东西都是一样儿的,只是那画轴不同,是另外一幅送子观音图,盼着你们俩快些给张大人留后,省得外面那些人笑话张大人去!”
此时阿察娜的脸色愈加地铁青了,斜眼瞪着兮兮,恨不得立马将她一脚踹出张府去!这女人哪儿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奚落她没为张显楚生出一子半女的!
从前这样的事儿阿察娜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抱定了即便让张显楚断后也不让他纳妾的想法。可现下,他一纳就是两个,怀上是迟早的事儿。而自己呢,张显楚正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更别说同房了,又怎么可能怀上?阿察娜越想越是气得慌!
没等她气匀净,兮兮又添了一句:“再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说,看你乐意不乐意?”朵夏道:“娘娘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