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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禁足王府
凤伦心中波涛汹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跪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让父皇如此远行跋涉迎接,儿臣不孝。”
凤敖霆骑在马上,金黄地龙袍被四周簇拥的灯光映照的金光闪耀,浓眉凤目,笑容宽和,宛若临世天神,。
“哈哈哈……伦儿,果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凤敖霆策马喊了声驾,带着几个贴身护卫赶过来。
火把顷刻间照亮整片草地,也照到了躺在地上的伊浵,和伊浵脖子上那个触目惊心地红手印。
“伊浵怎么了?是谁伤了她?”凤敖霆只觉得心头一紧,忙下马把伊浵抱起来,“来人,快传御医!”娇弱的身躯柔若无骨,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似地,让他六神无主。
凤伦忙追上去,“父皇,还是儿臣来吧。”
凤敖霆不明所以,见凤伦伸出双臂,才赫然明白自己的举动有欠妥当。
“朕太担心了,伊浵怎么会躺在地上,她脖子上的手印是谁掐的?”说话之际,他把伊浵交到凤伦手上。
凤伦抱住伊浵,从容回应,“儿臣不知,刚才儿臣追到这里,就发现伊浵正躺在地上。”
“你不知?她是你的皇妃,是你的正妻,她被人伤害你竟然也不知?伊浵已经不是以前丞相府的庶女了,她是我们皇族的人,她陪你远赴北疆出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敢如此大逆不道伤害她的人,等于藐视皇族,以下犯上,一定要绳之以法!”
凤伦恭敬俯首,“儿臣遵命!”
凤敖霆让凤伦抱伊浵上他的华车,随性的三位御医忙上前诊脉,却皆是摇头。
“陛下,五皇子,五皇妃已经断气了。”
“不可能!”凤伦分明记得自己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视线触及伊浵脖颈上那个殷红的手印,他却又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气。
“五皇子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上前来诊脉。”
凤伦不可置信地摇头,也不敢靠近伊浵,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的痛苦,仿佛被凶狠搅拧着,纠结地滴出血来。
“呵呵呵……洞房花烛,白绢染血,你……忘了?皇宫家宴,《游园惊梦》,你……忘了?夏州雪夜,以身暖心,你……你也忘了?中军大帐,蛋卷饭,幽兰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你全都忘了……”
伊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环响不绝,他却觉得自己的生命像是被熄灭的烛光,萧条死寂沉沉。
“伊浵是我五凤王朝的福星,朕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都让开,朕来把脉。”
御医们都忙闪到一旁。
凤敖霆在称帝之前,曾经游历诸国,他博学多才,歧黄之术只是其中之一。
皇宫中御医众多,平日也不必皇帝亲自为谁诊脉探病,因此,无人知晓他的医术如何。
凤敖霆的手按在了伊浵的手腕上,“的确是探查不到脉搏。”他又把手指移到伊浵的脖子上,按住她的主动脉,“凤伦,给她灌输内力,再以口度气,以手击心口,或许……还有救。”
伊浵醒来时,已经是黎明,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金黄纱帐。
她判断出,自己是躺在从夏州启程时乘坐的宽大如房间似地华车上,华车并非前行的,而是静止的。
车厢内以软垫为床,柔软舒适,纱帐从车顶上垂下,帐外香炉里燃着她喜欢的龙涎香,香烟在暗淡的光线中静谧缭绕,时而如舞动的丝缎,时而如飘渺的水草。
她翻了个身,正见凤伦躺在身侧。
他身上还穿着锦袍,面对着她侧躺着,眉宇紧皱,睡得很沉,纱帘遮掩的车窗外投进暗淡的光,在他五官深刻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极具艺术感的阴影,却也越让他显得冷煞。
他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一个睡着都脱不去冷酷的人,一个对她温柔也深藏了目的的人,一个因为吃醋会杀死她的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爱上他了。
晕厥之前的一幕,在脑海中赫然清晰,她防备地往帐里侧挪动了一下。
这一动,却让凤伦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之后,却又没了那么多煞气,取而代之地是满眼地疲惫。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终于?“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两夜。我还担心……”
“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吧。”伊浵苦笑,自嘲,“其实,我也想死,偏偏,死过一次又一次,阎王不肯收留我。”
“伊浵,对不起。”
他伸手想把她拉进怀中,只有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的心跳,他才有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伊浵忙坐起身,拉住身上雪白的丝缎睡袍,自我保护地躲开他的碰触。“皇子殿下言重了,伊浵只是丞相府的私生女,贱命一条,能匹配殿下已经是伊浵三生有幸,若是死在殿下手上,更是三生有幸。”
凤伦伸到她脸前的手僵在半空,握成拳,最后只得收回来。“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她眼眸低垂,不再看他的脸,她是一个心软的人,两人相处这些日子,她最看不得他的疲惫。
她忽然想起一首歌,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很多人都戏称《掐死你的温柔》,果然,她的温柔,都被凤伦掐死了。
既然如此,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吧。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
“我想喝水,吃饭。”
既然活过来了,她就要好好活着,她再也不要死,再也不要自暴自弃,再也不要去尝试爱上任何男人。
“好,你等着,我给你拿。”
伊浵醒来的当日,一直坐在马车中不曾挪动过,因此,她也并不知凤敖霆阻断了凤伦谋反的事,至于前来与凤伦相会的凤露公主,她也没有任何兴趣去关注。
直到进入华车禀报事务的将军和护卫都称凤伦为靖王殿下,伊浵才发觉事情诡异。
凤敖霆封他为王,却偏偏用这个“靖”字,实在叫人叹绝。
靖,寓意平安,平定,又有恭敬顺和之意,士处靖,敬老与贵,交不失礼。而同时,靖,也有图谋之意,至于是图谋不轨,还是图谋大和,那也只有凤伦本人清楚了。
伊浵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晕厥的那天晚上,凤敖霆就封凤伦为靖王。
他是所有皇子中唯一被封王的,也是唯一一个有封地的皇子,更是唯一一个,被剔除在储君人选之外的。
凤伦的封地在人杰地灵富甲天下的的江南,但是,没有皇帝的允许,他只能住在京城,永远不能去封地。
而偷偷从安国寺跑来与凤伦会合的凤露公主,不知皇帝驾临军营,当晚擅闯伊浵所在的华车,意图行刺,被护卫抓获,并被皇帝认定为谋杀伊浵的凶手。
凤露争辩,恳求凤伦为自己说句话,凤伦未发一言。
皇帝下旨判决,让凤露返回安国寺,陪伴太后继续为国祈福,不得有误,三年之后,方能返回皇宫。
凤伦班师回朝,没有逼宫血战,没有谋逆篡权,相反的,京城百姓张灯结彩,万人齐聚街头,恭迎他的凯旋,大街小巷都是“恭贺靖王凯旋”的高呼声。
马车在府邸门前停下,一只男人的宽大修长的手伸到车帘旁,伊浵迟疑了一下,把手搭在那只温热的曾经差点掐死她的大手上。
东明府还是从前的府邸,不同的是,现在改成了靖王府,而且,那个辉煌的鎏金匾额还是凤敖霆亲笔写的。
尾随在华车后的大队人马都去了东郊军营,而剩下的,都是府中原有的随侍和护卫。
双足平稳地立在地上,伊浵从他手中抽回手。“殿下不去皇宫吗?”与凤伦相敬如冰的相处了两天,她还真是不太习惯与他交谈。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妥当了,刚才母妃也在城门相迎,请安问好都做过了帅印也已经交出,没有必要再入宫。”
伊浵这才知道,凤伦这荣宠盛极的靖王只剩了一个空头衔。
“伊浵,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伊浵躲开他的视线,与他并肩拾阶而上,迈入王府大门,“下午,我想去一趟丞相府看看爹。”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大门却被守在门外的护卫轰然关上,而且,还有锁链响动,当啷几声,从外面落锁。
“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上大门?”
凤伦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去砸门。“伊浵,很抱歉,我连累你了。”
“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被父皇禁足,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禁足?我不明白。那些随侍还没有进来,他们……”伊浵听到门外的砍杀声,从门缝中看出去,顿时脸色煞白,“他们为什么要杀了王府的护卫?那些护卫有什么错?”
他犯下的是谋逆罪,凤敖霆没有杀他,没有杀贤贵妃,没有杀凤露,只杀了他身边的随侍,已经算是格外开恩。“这是圣旨。”
“无雷呢?”伊浵这才发现,进入府中的只有她和凤伦两个人,她顿时慌了手脚,“无雷还在外面,无雷什么事都没有做过呀!无雷——”她狠命地砸门,“无雷,快逃——”
砸了两下,她又惶然转身,扯住凤伦的袍袖,“我爹会不会也受牵连?你说话呀,我爹他……”
凤伦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伊浵嘲讽重复过他的话尾音,这才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严重性,谋反,可不是小罪!“我爹所做的一切,所布置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最好的事。”凤伦无奈地说完,沉重地迈开脚步,走向正堂。
靖王府空空荡荡,没有丫鬟,没有小厮,没有管家,也没有厨娘,倒是雕梁画栋,奢华依旧。
伊浵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午饭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吃,无人来催促吃饭,因为担心穆项忠,她也实在没有胃口吃饭。
府门外的打杀声很快便消失,她听到有人在谈论着大军凯旋的盛况,清理尸体。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街道上传来小贩与平时无异的叫卖声,仿佛,之前的打打杀杀不曾发生过。
再然后,是夜虫阵阵低鸣的声音,夜风徐来,撩动她的纱袍。
最后,是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她这才返回房内,却发现,她从夏州带回的衣裳,物品,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寝室内。
桌案上,燃着龙涎香,虽然阿斯兰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却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香气。
那件华丽地不像话的狐皮披风就挂在床边的十字衣架上,上面的狐毛柔顺莹亮,仿佛不曾被折叠收纳过。
而靠窗的梳妆台,也被擦拭地干干净净,上面摆放着她平时喜欢的胭脂水粉,发簪和头饰,还有,梳妆台一侧的高几上多了一盆开得烂漫的兰花。
她在桌旁坐下来,却见一个托盘放在面前,上面是一碗香菇鸡丝面,然后,一双筷子放在她手上。
“吃吧。”
这温柔的声音,正是她的“好”夫君凤伦的。
“你竟然会做面?”
“会一点。整天在皇宫里吃那些山珍海味,耳濡目染,也就无师自通了。”
她用筷子挑起面条,嗅了嗅,很香,却又忽然没胃口。
“怎么了?怕我下毒吗?”他拉过椅子,坐下来,拿过她手上的筷子,吃了一口,“现在你可以放心吃了吧?”
“我并非怀疑你下毒,只是没有胃口,我担心我爹,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放心,他没事,做饭之前,我用轻功外出打探过,丞相府好好的,他还是他的丞相,而且,你姐姐穆静怡由之前的琴贵嫔还被封为琴妃。”
“若果真如此,我就放心了。”
“伊浵,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我的恩师有事。”他柔声哄劝道,“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伊浵从他手上接过筷子,先夹了两根面条,尝了尝味道,“嗯,你的手艺真不错。”她很慷慨很客观地称赞,“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他脸颊上露出一丝可疑的酡红,转瞬又消失。
其实,他在书房里翻找了所有的书,才找到一本关于食谱的书,这面也是依照食谱上做的,他做了两三遍,差点把厨房烧掉,确定味道可口,才端来给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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