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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屏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苇晨也刚刚由门上的小厮带进来。迎面遇到,苇晨见絮屏哭得眼睛仿佛水桃儿一般,头发散乱着贴在脸颊上;跟在后面的秋菱的模样更是狼狈可怖,吓了一跳。连忙几步赶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絮屏紧咬着嘴唇不说话,拉着苇晨进了屋子,才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苇晨。苇晨轻叹了一口气,从秋菱手里接过刚刚准备好的热水,道:“你也是受了委屈的,自去梳洗一下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秋菱看了看絮屏,见絮屏点了点头,方才出去。
苇晨拧了一把热毛巾,轻轻替絮屏擦洗脸上的泪痕,又取了梳子重新替她拢好了头发。伸手环住絮屏的肩膀,让她的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握住絮屏冰冷的指尖,用自己手掌的温热去温暖絮屏微微颤抖的手,柔声问道:“心里觉得好过些了吗?”
苇晨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温暖的阳光,絮屏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舒服。方才心中的烦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很怕你二娘么?”苇晨手上稍稍用力,紧紧地握住絮屏的手。
絮屏没有睁眼,眉心微微一曲,道:“倒也说不上怕她,只是从小到大,二娘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知道她讨厌我,她总说我克死了她的孩子,看见我就想起她那些未曾出世的孩子。所以我也不愿去招惹她,尽量避免见面罢了。”
苇晨淡淡一笑,道:“所以你想要她院里的夹竹桃,就只能去偷了?”
絮屏腾地坐直了身子,睁开眼,回头不解地望着苇晨,道:“姐姐也以为我是在偷吗?”
苇晨直直地看着絮屏,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如同一泓温暖的泉水,让人看着就觉得心中安宁,“若是你二娘喜欢你院中的海棠,趁你不注意悄悄地折了许多,你会怎样?”
絮屏微微颔首,却好似赌气般地答道:“二娘要折也只好由她折了。我最多心里觉得不痛快,绝不会当面说她什么。”
苇晨姣好的长眉轻轻一挑,问道:“既是心里不痛快,为什么不去和她理论呢?”
絮屏不假思索地答道:“再怎么说,二娘也是长辈。我怎么能去和她理论?”
苇晨望着絮屏,双眸沉静得仿佛能照透人心,“便是长辈悄悄折了你的花,你也会觉得心里不痛快,又何况你悄悄去折她的花?”
絮屏嘟着嘴不说话,只低着头摆弄着衣角。苇晨轻轻地拂过絮屏耳畔垂着的发丝,“说是你偷花,确实是有些难听。可是你的确是没有跟你二娘打招呼就悄悄地去折了,这便难怪人家会觉得不高兴。还有那个刁小姐,既然碧莲告诉你她是你二娘的表妹,你向她行个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何苦授人以柄,让人说你不懂礼数呢?”
苇晨略顿了顿,见絮屏没有反驳,脸上的神色也轻缓了一些,便继续说道:“如果你处处都做得妥帖了,她们再要惹事,便全是她们的过错了,可如今这事,自我一个外人来看,倒是你们各错一半了。”
絮屏抬头望着苇晨,眼中虽仍含着三分委屈,却再没有泪水了,“姐姐说的道理我懂,只是真要这样做却好难。”
苇晨含了一缕静和的笑意,轻轻抚摸着絮屏的脸颊,温和道:“你和你二娘的心结不是一两日结起来的,也不是一两日便能解开的。慢慢来吧。”
絮屏侧首想了想,唤来门外伺候得小丫鬟,吩咐道:“你去替我告诉奶奶,今日的事,原也有我的不是,碧莲是二娘最得力的丫鬟,二娘那边也少不了她伺候,我替她求个情,不要把她吊在马房了,让她早些回去吧。此刻我和晨姐姐说说话,晚些我再亲自去向奶奶说明。”说罢回头询问地看着苇晨。苇晨赞许地向絮屏点了点头,道:“这样便好。”
絮屏唇边的梨涡轻轻一转,拉着苇晨的手,笑问道:“对了,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苇晨哎哟了一声,道:“你瞧,只顾说话,竟把正经事儿给忘了。”说着从怀里拿出那瓶红花药油,递给絮屏道:“你郭大哥哥怕你腿伤养不好耽误成疾了,特地让我给你送这瓶药油来。夹竹桃得来不易,又非成药,药性难以捉摸,你也不要用了。就用这一瓶吧。每日早晚敷在伤处,连着用七八日,就痊愈了。要是不养透了,以后碰到阴雨天就会疼的。”
絮屏接过药瓶,仔细打量起那小瓶子来,只见是一个三寸长一寸宽三分厚的锡制雕花小瓶,扭扭曲曲地刻着许多字符,却一个也不认识,觉得新鲜,拔出瓶塞,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絮屏不认识,目光询问地看向苇晨。
苇晨解释道:“这是吐蕃的红花油,活血驱风,舒筋止痛是最好的。还是前年郭伯伯押镖去西海,塔尔寺的喇嘛送的呢。”
絮屏觉得稀奇,谢道:“多谢哥哥姐姐想着我,这药油应该也是件稀罕物,你们走镖难免受伤的,自己留着用不好吗?倒拿来给我,白糟蹋了。”
苇晨笑道:“你留着用吧,我们还多呢。你不知道,我们学武的,还没有学打人,必要先学挨打的,平常的三拳两脚还是经得住的,平时也用不上这个。”
絮屏听说便笑着收了,起身从架子上挑了一套青釉茶具放在桌上,从炭盆了拣了两三块烧得正好的小炭块丢进风炉里,把小铜壶交给小丫鬟去外面海棠枝上扫了一壶雪回来放在风炉上煮,自己从柜子里选了一罐茶叶拿出来。一面忙着一面说道:“姐姐送我这样好的伤药,我便以茶代酒,亲自煮一壶好茶来谢谢姐姐。只可惜郭大哥哥今日没有口福了。对了,郭大哥哥怎么没来?”
苇晨含笑看着絮屏忙活,又拿起一个青釉茶杯细细打量,答道:“苏叔病了,他一早代苏叔押镖去徐州了。”
絮屏照看着风炉,轻轻摇着扇子让炉火更旺一些,听说剑棠又去走镖了,诧异道:“不是前天刚回来吗?怎么刚回来又要走那么远的路了?”
苇晨笑道:“是呀,咱们保镖的就是这样。这还算好的,从前我爹爹走江湖的时候比这还辛苦呢,那才真的叫浪迹天涯呢,连停下来的时候都没有。”
絮屏等铜壶里的雪水烧开了,便盛了一勺茶叶到茶壶里,缓缓地沏着茶水,道:“这样不好吗?我还想各地去走走呢,只是爷爷奶奶不放我去。”
苇晨隔着茶水蒸腾起的氤氲的雾气,笑道:“果然是大小姐说出的话,真是轻巧,你只道走江湖那样潇洒么?那可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了今天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呢,不是那么好过的。”絮屏笑笑便不说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林夫人身边的丫鬟如意来传话道:“太太说,冯姑娘别回去了,在家吃晚饭吧。”苇晨道了谢答应了。不一会儿,几个丫头抬了两个食盒进来。此时秋菱早已梳洗好了,便早早地回来伺候絮屏和苇晨吃晚饭。正吃着,只听外面嘈杂起来,絮屏走到窗口向外张望着,吩咐秋菱道:“外面什么事闹哄哄的?你去看看。”
秋菱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儿便一路跑了进来,笑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倒把絮屏苇晨两个一怔,秋菱笑逐颜开,继续说道:“大爷从苏州派人快马捎喜讯来了!大奶奶昨天生了个小少爷!姑娘如今有个弟弟了!”
絮屏听到这个消息,乐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忙问道:“人呢?”
秋菱只当是问派来的人,答道:“在外面厅里呢!”
絮屏便扔了饭碗,一把拉着苇晨的手叫道:“走,咱们看小弟弟去!”逗得苇晨和秋菱都笑了起来。秋菱笑得弯腰道:“我的姑娘,哪有昨儿刚生下来今天就跋山涉水抱到杭州来的?是大爷派来送信的人在厅里呢!”絮屏听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秋菱兴冲冲地拉着絮屏的衣角笑道:“姑娘还是去看看吧,虽说小少爷没抱来,可姑娘去陪老爷太太欢喜欢喜也好。”絮屏答应着便要拉苇晨同去,苇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着推辞道:“你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出来也半天了,该回去了。”絮屏挽留一番,苇晨只说局里没人需早些回去,絮屏也不好多留,便送了出门,自往大厅来。
林府的大厅里此时热闹非凡,林润寅中年得子,实在是林家上上下下一件大喜事。林永道夫妇听到喜讯自是十分高兴,一面问长问短,一面忙着打赏信使。那信使得了赏,更加卖力,越发锦上添花一番,哄得林永道夫妇更是欢喜,“大爷这次差小的前来,一为报喜,二来接老爷太太去苏州。大爷说,原该带着大奶奶和小少爷亲自来给老爷太太报喜,只是如今大奶奶刚刚生产,身上不便,小少爷尚未满月,出不得门,大爷任上的事情多,一时也离不开,故派小的先来报个喜讯。这会儿已到了年下,索性请二老并姨太太去苏州过年,再住上一年半载,大爷也好尽尽孝道。”
林永道夫妇还没答应,絮屏在门口已经听到,忙跑进屋里道:“好好好!爷爷奶奶去吧!我也要跟着看小弟弟去!”王曼妮一把搂过絮屏,笑道:“这个丫头,刚刚还在哭鼻子,这会儿又淘气了。”
林夫人见絮屏又恢复了之前的快乐性情,放心地笑道:“你大伯并没有邀你去苏州,你倒恬着脸闹着去。”信使见絮屏进来了也赶忙行了礼,这信使往常苏杭两地跑惯的,对林府上下都熟悉,这时便陪笑道:“姑娘别急,大爷原是再三嘱咐过的,姑娘上次去苏州已经三四年了,此番定要请姑娘一同去苏州过年的,小的方才只顾给老爷太太报喜,一时竟忘了。姑娘莫怪!”絮屏听了面露得意之色十分欢喜。
一时那信使下去休息了,祖孙四人便商量着动身的时间,因时已腊月中旬,林润辰去办茶原定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因此决定三天后动身,可以赶在腊月二十五之前到苏州,路上也不必太过匆忙。于是便一面命去打金锁金项圈等庆生之物,一面忙着派人打点行李及压岁红包。絮屏也拿了些贴己银子命秋菱去买些礼物带去。
待安排妥当,林夫人问絮屏:“碧莲这丫头今日这样放肆,我原说要严惩的,你姨奶奶的主意本也不错,可以好好地教训教训她,给你出口气。你怎么反给她求情?”
絮屏经过苇晨的劝说,早已看开不再因为中午的闹剧而介怀,盈盈笑道:“今天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碧莲不过是护着二娘,就像秋菱护着我一样,虽然打到我,也是她眼花错了准头。,若是真的在马房里吊三天,只怕会要了她的命,原为了一些小事起的争执,若是因为我闹出人命,我心里也是不安的,往后在同一个屋檐下,跟二娘就更不好见面了。”
林夫人看着絮屏,眼中尽是慈爱,嘉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倒也是难得。难为你这样小的年纪,竟有这样的心胸。”
絮屏低头摆弄着裙边的缨络,不好意思道:“我原本也觉得十分委屈,是晨姐姐劝我,我才想通的。”
林夫人轻挑了一挑眉毛,忍不住点头,道:“镖局的这个姑娘果然和寻常走江湖的人不一样。不仅识礼数,更识大体。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若有她常常作伴,我倒是很放心。”想了想,又埋怨道:“对了,听秋菱说,你去你二娘的院外折夹竹桃,是因为脚伤复发了?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儿!脚伤复发,可大可小,为什么不去请大夫?偏偏自己跑去折夹竹桃。那夹竹桃的药性如何,你懂吗?万一弄巧成拙可怎么办?明天一早我还是派人去给你请大夫来瞧一瞧。”
絮屏见林夫人问起自己的脚伤,忙故作轻松地跳了两跳,道:“没有奶奶想得那么严重!不过是在雪地里走得久了,有些受寒。刚才晨姐姐已经带了吐蕃的红花油给我,对我的伤势最有效的。奶奶就别担心了。我之前不告诉您,也是怕您担心。”
林夫人没好气地伸手点了点絮屏的额头,道:“怕我担心?你是怕我不让你再出门吧?”
絮屏见被林夫人一眼看穿了心思,也不好意思起来,撒娇道:“奶奶若是总为一些小事就不让我出门,往后我有什么事儿可就更不敢跟您说了!”
林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你娘给你的名字还真没取错。你就是一朵小柳絮,总想着四处游荡,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你这样野的性子,看将来谁敢娶你!”
絮屏羞得满脸通红,一头扎进林夫人怀里耍赖道:“没人敢正好,我便可永远陪在奶奶身边了。”
林夫人笑着搂住絮屏,眼神中满满的尽是慈爱与怜惜。
又过了两天,林润辰办茶叶回来,林永道交代了一番,便带着林夫人,王曼妮和絮屏启程去苏州了。临行前絮屏去乾坤镖局向苇晨辞别,见剑棠尚未回来,只能托苇晨代为告别,说是两三个月就回来,并约定了明年春天同去踏青。
临到年下,因为生意清淡,林润辰提前几天就关了铺子歇业,把伙计们都放回家过年。又因为林永道夫妇带着絮屏去了苏州,林润辰索性把府里一大半的下人也都放了假回老家去,一时间林府里清净了不少。
年三十这天,杭素云从早上起来就在厨房里忙活。碧莲在一旁帮着摘菜,问道:“虽说下人们大多放假了,可二爷还是留了两个厨子,准备一顿年夜饭还是够用的。二奶奶何必亲自下厨?”
杭素云把一盘搓好的肉丸子下进锅里,盖上锅盖,又去看着蒸鱼的火,“难得家里人少,润辰又不用去铺子里忙。我正好亲自下厨烧一些他喜欢的菜,就我们两人安安静静地过个年,不是很好?”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杭素云便派碧莲去请林润辰。林润辰来到杭素云屋里,见桌上满满地摆满了各式菜肴,眉头微皱,道:“就咱们两个人,怎么烧这么多的菜?吃不了都浪费了。”
杭素云替林润辰斟了一杯酒,道:“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毕竟是过年,图个热闹罢了。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一些。”说着夹了一筷鱼在润辰碗里,笑道:“腊月里西湖湖面上结了冰,捕鱼的在湖面上凿个洞,用钓竿等上一整天,也不过钓到两三条三四两的小鱼,若是像这条这样一斤出头的,就更难了。”
林润辰吃了一口鱼,问道:“今天这鱼不便宜吧?”
杭素云有些得意地答道:“这是自然。平日十文钱就能买一条,今天这条鱼整整翻了三十倍,要三百文呢!”
林润辰放下筷子,看了杭素云一眼,道:“贵这么多,你倒舍得买!”
杭素云不以为然,道:“咱们家又不缺这点钱。又是过年,何必过得扣扣缩缩的。”
林润辰又盛了一勺龙井虾仁,尝了一口,有些惊讶,“这是用上等的雨前茶炒的?”
杭素云点点头,眉梢一挑,道:“你是茶叶行家,果然瞒不过你。”
林润辰叹了一口气,道:“好几两银子一两的茶叶,拿来做龙井虾仁,太奢侈了。”
杭素云有些不乐意,“你一年到头在家也吃不了几顿饭,好不容易一起过个年,我从早忙到现在做了这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一句好话没落照,尽在这钱上跟我计较。你若是嫌贵,这顿饭算我自己拿体己银子出来办的,总行了吧?”
林润辰郁然吁了口气,道:“不是谁出钱的问题。只是就咱们两个人,实在不用这么铺张。”顿了一顿,又道:“算了,难得你肯亲自下厨,又辛苦了这一整日,我就不多说了。”说罢端起酒杯呷了一口。
两人低头吃饭,杭素云时不时挑起个话头,林润辰总是短短的一两句话就给收了尾,于是只剩下窗外腊月的风,呼啸凛冽,与屋内炭盆里偶尔发出的哔哔啵啵的爆炭声交相辉映,倒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一般。
吃了一会儿,林润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我刚才进来时,好像看到你院子里的夹竹桃少了好几棵。尤其是靠井边的那片,像是被砍掉了。怎么回事?”
素云的目光在润辰脸上轻轻一转,若无其事地答道:“前些日子雪大,压折了好些枝杈,乱糟糟地横在院子里不像个样子。我就叫花匠来把压坏的枝条都砍掉了。这些花枝砍掉已经十多天了,你此时才发现,可见你有多久没到我屋里来过了。”
润辰盛了一碗鹿茸野鸡汤,轻轻吹着热气,也不抬头,只道:“铺子里的事儿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爹娘带着屏儿去了苏州,府里的一摊事儿也得我来过问,我哪里分得出身来?”吃了一口汤,点头赞道:“这汤你倒是真的下了功夫,熬得极为鲜美。”又道:“那些夹竹桃被雪压坏了也是可惜。等到开春了,叫花匠再移几棵过来。”
素云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一丝也没有露出来,笑盈盈地又替润辰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温和道:“既然喜欢就多喝一碗,这汤我炖了一整天呢。至于那些夹竹桃,坏了就坏了,也不用再麻烦花匠移植了。我院子里这些花种了这么多年,我也有些看得厌了,想着你是喜欢竹子的,不如改种些竹子也不错。”
润辰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咂咂嘴,道:“你从前不是不喜欢竹子吗?我生意忙,少来你这里,不用特地为我种竹子。女人家的院子里,还是多种些花比较好。”
素云嘴角堆着温顺的笑意,答道:“那就等开春了再说吧。”垂在桌下的双手却是紧紧握着拳头,尖尖的指甲戳着柔软的手心,留下一个个绛红色的弯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