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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霞光漫天。山风微微,树木高耸扬枝叶。
干净的庭院里,一众人围着火堆坐着,笑声不断,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烤肉香味。
“哟!十一,你把这野兔和鱼都包着竹叶,烤起来还有竹子的香气,嗯——好香哦!”清水忍不住给对面的云十一竖起大拇指。
云十一呵呵笑着,谦虚道:“也没什么。这样既可以护住外皮不会烤焦,也能把竹叶的香气留在肉上,吃起来更香!”
“这山梨没熟透,还有些酸涩呢!能用吗?我去摘些熟的来吧!”清水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一小堆山梨。见她把山梨切开,往鱼和野兔上面淋果汁,忍不住开口建议道。
云十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阻止道:“别,别,别!这酸涩的味道刚好可以消除鱼肉和兔肉的腥味,只留下果香味在肉上。可好吃了!”
清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学起云十一的样子,淋起果汁来。
瑞木惊喜地抬头,一脸钦佩地看着云十一。他也懂厨艺,主子的饭菜主要都是由他打理。他自认厨艺不错,但今日听眼前的女子一席话,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白学十几年厨艺。
流金不停地往火堆里添柴火,心中谨记十一的叮嘱,不能让火太旺烧焦竹叶,也不能太小让火烟影响烤肉的味道。闻着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开口道:“太香了!明天我们再烤吧。打一些山雀来,也可以这样烤来吃!”这一餐还没吃,他已经开始惦记下一餐了!
云十一抬头,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可不行啊!万一吃了嘀咕的新欢宠妾,非哭死不可!”
清水立刻接口反驳:“不会吧?就它那风流无比三妻四妾的样子,可能哭吗?”嘀咕偶尔露出来的高傲自信小模样,可丝毫不逊于傲日。
云十一轻摇头,解释道:“我是说,哭死的人是你们!”这只是有一点点夸张的实话,好不?
清水三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傲日可怜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不敢想象后果,也没人再敢肖想烤山雀。
“游弋!快过来吃!这鱼已经烤好了!”云十一扬声喊道。
院子里头传出咯吱一声,是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浅绿色的俊逸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清水三人立即站起,低头行礼。
游弋轻轻“嗯”了一声,坐在云十一身侧。
云十一侧脸问道:“都处理完了?”
刚才一只信鸽飞进来,游弋拿着信件一扫。接着,便走进屋里没出来,应该是去处理信件回信吧!
游弋点头,淡笑回答:“处理好了,没什么大事。”顿了顿,他眼神温柔,手轻轻地拿开她雪白衣摆上的一小片竹叶,道:“十一,快中秋了,我们明天出发回临安城吧。”
云十一略略挑眉,反问:“不是还有十几天吗?”他邀请她去游龙山庄参加中秋盛会,她会去,也会负责。
这是她答应过的事情——她没忘!
游弋如水击玉的嗓音清润,道:“临安城离此甚远,至少要几天的车程。你的脚还没好全,我已经让人把车备好。”
云十一点头,伸手想要撕开鱼上面的竹叶,热辣辣的温度让她葱白玉手立刻躲了回来。一只好看的大手伸出,动作优雅地撕开竹叶,扫开上面的配料。
云十一惊呼:“哇塞!游弋,你不怕烫啊!”难道这个也和武功有关?
游弋回她一笑。手一抖一转,一双竹筷已在他手中,在鱼肚子上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地剃掉鱼刺,送到她面前。
云十一没多想,直接咬下,“嗯——哼——好好吃哦!你快吃吃看,又香又嫩!对了,你从哪里变出这双筷子来的?”指了指他手上的竹筷,觉得有些眼熟。
游弋夹起鱼肉,动作优雅斯文吃着,边吃边回答:“帮你摘竹叶的时候顺道做的。”
当时她就在他旁边,怎么没看到?听他继续说道:“我还做了两个竹筒,可以让你做你说的竹筒鸡排饭。”
云十一暗叹:这厮怎么那么厉害!想事情总是那么周全,做事情总能一举多得。
他又夹了一大块鱼肉过来,她赶紧吃下。
不自觉抬头——清水三人仍在一旁低头端站着,她大声喊道:“你们怎么不坐下吃?烤肉也可以吃了!”
清水三人动作一致地摇头,作为属下,怎能与主子同席同吃。尽管心里如此想着,眼睛却忍不住飘向那香味浓郁的地方。
云十一有些微愣,也想起这几天都是瑞木送饭菜进房给她和游弋吃,他们三人则轮流到厨房吃,从不与他们同桌吃过。
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在这阶级分明的时代,主仆绝对有别。
但这并不是在平时,现在是出来烧烤,玩乐般的吃喝,如果还顾忌身份有别,他们站着看,自己坐着吃,如何能吃得下?
瞄了瞄身旁儒雅俊逸的男子,见他仍风轻云淡的模样,嘴角微翘,似乎心情很不错。又瞄了瞄,再瞄一瞄。
游弋被她瞄得低叹一声,无奈一笑。抬眼对瑞木三人说道:“都坐下一起吃。”这小家伙的心思他怎会不懂!
三人口瞪目呆,受宠若惊地罢手摇头,不敢向前。云十一劝说一通,但他们怎样也不敢接受,只是笑呵呵地道谢。后来,在游弋的示意下,他们拿着烤肉到另一边的石凳上吃,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嘴里吃着香喷喷的肉,口足心满地偷偷想着:自从十一出现后,主子似乎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会体贴……还亲自剃刺夹肉给十一吃……甚至还会撒娇……
某个大大咧咧的人却没有多想,这些天吃饭时,游弋也常夹菜给她,偶尔送到她嘴边。吃着吃着,她也习惯了。
双手抓肉,吃得满嘴油光,满手肥腻,大口大口地吃着。偶尔一筷子鱼肉过来,她也一并吞下!吃得不亦乐乎。
游弋优雅地吃着烤鱼,不时侧头看她,眼神温柔满足。似乎感到他不时的目光,她抬头挑眉,嘴里仍不停地啃着骨头。
游弋微笑轻声道:“没事。”
云十一笑呵呵地吞下嘴里食物,说出了自己这些天一直酝酿着的想法:“对了!游弋,你说我去开个医馆怎么样?嗯——我想过了,至少要一个小型医院的规模。”顿了顿,想起这个时代肯定没有医院这样的词语,赶紧解释道:“医院就是规模大些,甚至能让病人休养直到痊愈的医馆。可以有多个科,比如外科、内科、骨科、妇科……但初步阶段我想先开个专门治疗骨伤骨折类的。”
这个时代的医者偏少,像样的医馆也不多,通常都是小小一间屋子,放着杂七杂八的药材。即便是大的城池,医馆也只有一两家,规模不大医者不多。骨科刚好是她的专长之一,先着手自己熟悉擅长的,比较有胜算。
一来肯定可以赚钱过活;二来也可以趁机寻找太祖爷爷。他老人家还等着被她救呢,她不弄个大点的救人地方吸引人,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救上他!这是她来这里的使命,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她的话刚说完,清水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震惊和疑虑。除了大胆些的豪迈江湖女子和贫苦人家的闺女会出门抛头露脸,豪门官家小姐都是养在深闺,参加女眷集会宴会上才出门。
这云姑娘不仅男扮女装出门,游玩逛街风餐露宿救人帮人甚至打山贼,现在竟还打算开医馆?!
三人动作一致地看向游弋,内心也一致惊叹:主子看上的女子果然不一般!眼神偷瞄,耳朵竖起,特别好奇主子的答案。
只见游弋仍是云淡风轻的高贵样子,优雅地放下筷子,侧头道:“不错!只是十一为何要开医馆?你不是还要寻找你的亲人吗?”
云十一点头,满嘴油光地说道:“当然要啊!但我还需要钱过活,过好我自己的人生。边找边过,总不能这一辈子就在寻找中浪费啊!”
在她看来,人生苦短!不好好地珍惜,几十年一眨眼就没了。
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即便她来到这里,也不会随意放弃,更不会就为了救太祖爷爷而一辈子到处奔波找人救。
趁现在还年轻,张扬一把,疯狂一点,努力一番,享受生活的酸甜苦辣,才不枉青春一回啊!熟悉她的人也知道,她表面上是开朗平和,但内心却狂傲不羁,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游弋微微蹙眉,墨玉般的黑眸看着她,俊美无暇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开口。
云十一自顾自地吃着,吞下一大块肉,又继续说道:“被抢的钱还你了,算一算,我还欠你好几十两呢!等我赚了钱,就马上还给你。”
话语刚下,只觉得周身气流瞬间冰冷,让人忍不住打冷颤。她疑惑地抬头望天,山风很大,刚才不是很凉快吗?怎么变冷了?看着前面的火堆,忙凑近些。
游弋眼睛没抬,继续给手里的鱼肉挑刺,声音响起:“我不是说过吗?我们之间是扯不平,扯不完的。”转向那个仍在拼命吃着的雪白身影,“你根本不需还我钱,我的所有一切……”
“当然要还!嗯——要不这样吧?你还是把那些银票借我,算是投资我的医馆。你就是最大的股东。你出钱,我出力,以后赚钱我们三七分账,怎样?”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作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他怎么会不知道?只要医馆投入使用,便能马上收益。花小本投资,却能长期收钱。
细想一番,自己身边一分钱也没有,正迫切需要一个资力雄厚的投资人,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游弋转回身去,被打断的话也没继续说,脸上仍是平时温润的模样。但盯着他回答的云十一却立刻察觉到他的心情不佳,难道是觉得他分太少了?
开口试探道:“三七不行,那……四六总成吧?”
游弋温润的模样立刻褪去,剩下冷冽一片,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冰住了。
清水三人冷汗淋漓,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手上拿着的肉仍是香喷喷的,却似乎怎样也咬不下去。
主子很少生气,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偷偷看向那一脸千年冰山的俊脸,又看了看那一脸心疼钱的某人,心里突然觉得特没底!
那么聪明绝顶,睿智灵动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个也想不到?主子心里想的脸上写的身上表现的不都很明显吗?!
见他仍是冷着脸不说话,云十一急了!手里的骨头一扔,拉住他的胳膊,皱着眉头道:“也不行吗?”
游弋低头,看着她油腻腻的双手拉住自己的胳膊,没有一丝反感,神色倒是温柔不少。不过,还是没有开口。
云十一深呼吸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道:“算了!就五五吧。反正你我关系都……这么……好,我也不会计较这些。”钱财本是身外物,够过活过日子就行了。他应该也是商人本色,见利追利罢了,本心绝非如此,连无价之宝的雪山冰蚕丝帕都能送她,不是吗?
游弋优雅地回头,墨玉般的黑眸闪亮着喜悦,脸上波光涟涟,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一片深意。
云十一被他看得脸一红,手不觉收回,忽略留在那浅绿色一尘不染衣衫上的一大片油污。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别扭的暧昧,她清了清喉咙,想说些东西缓和让人羞红脸的气氛,清脆的声音响起:“其实……我小时候就有过许多梦想,喜欢教我读书写字的老师,便想着长大成为一名教师;见我的堂哥堂姐赚钱住豪宅开超级跑车,我便想当一名商人!生病了住院见医生们救死扶伤,便想当一名医生挽救生命……嘻嘻!那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新想法,变来改去!我觉得啊,人本来就应该有所追求,有梦想才会又激情……”
游弋眼里的深意不减,嘴角微翘。
云十一眼角一扫,见他温柔深情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脸上一片火辣。心里一阵焦热,心扑通扑通加速着,她连忙抬头望天——夕阳已下沉,天际幽蓝暗沉,橘红彩霞的鲜红颜色正在慢慢消退……
一只好看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葱白小手,如水击玉的嗓音轻朗悦耳:“十一,你的每个梦想我都想参与其中,跟你一起实现。以后你的每一梦想我都会注资支持,但只能是我,只有我。收益时要五五分成,我要和你——分享这些梦想的收获。”
本来以为她要还钱,跟他客套划分界线;要他帮忙投资,竟还谈起收益分成!他的游龙山庄岂是虚有其表,会在意这区区的几万两银票?这世间多少眼睛盯着他富可敌国的财物,多少人肖想着,算计着……何其多!
唯独她……
她是特别的,例外的,独一无二的,也是他最想一起分享的人。
果然是自己误会她了,她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更想有自己的一份独立。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去追求自己的财富,甚至还愿意和他分享她的劳动果实……她还说他们关系那么好……
这是他这一辈子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也是最让他开心的一句话!
云十一却被他动情的话语吓愣了一番!
自从两人决定负责,一句甜言蜜语也没说过的他,想不到竟一下子谈到以后一生的所有计划……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典型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游弋表面上平静,内心也是一阵疯狂的激动。他生性平淡,有人甚至觉得他冷冰无情,身边从来没有任何人亲近过——除了她。
****方面他更是白纸一张,根本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心声,表达自己那蓬勃迅猛的爱意……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照顾好她,保护她,只想一辈子呵护她在怀中。
不过,他发现他爱上的小女子是一个特别的……
所以,他得用特别的方式,给她特别的呵护,给她特别的生活。
只要她喜欢……
想着想着,握着她肥腻小手的大手力道不自觉加重,让眼前的小女子微微回神。
她低着头,红着脸,嗔怪道:“拽着我的手干嘛!油腻腻的,看!你的手也脏了!”
他有洁癖,却还握住她脏兮兮的手,现在连自己好看白皙的大手也是油污一片。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甜甜的。
游弋嘴角翘起,墨玉般的黑眸满是笑意,盯着她娇美红晕的俏颜,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看着两人相握的肥腻双手,轻轻笑着,从怀里掏出他的冰蚕丝帕——
“别!先擦你自己的。我还要吃呢!”云十一抽出她的小手,娇憨地瞪他一眼,继续享受美味的烤肉。
游弋微笑点头,动作优雅地擦手,低头继续吃鱼。
暖意洋洋,甜意清清,正是两人心。
秋风微微,新月初升,细如眉,清若水,亮如两人心。
“十一弟!十一弟!”一个匆忙的喊叫声从院外响起,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
一个矫健壮实的青色身影飞身入院,堪堪站定,眼神焦急地寻找着——当看到篝火前吃得正欢的两人时,他立刻飞奔过去。
云十一满嘴肉,口齿不清地招呼他:“快吃!可美味了!”说着,继续努力进攻手中的烤肉。
冷独秀听得差点儿抓狂,又看着仍风轻云淡优雅吃烤鱼的游弋,跺脚道:“快!十一弟!赶紧和太师叔下山!大事不好了!”人一急,就连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云十一捡起旁边的半腿兔肉,扔给他,迷糊地说道:“这是留给你的,快吃!”能有什么大事竟比吃饭还重要?填饱肚子最重要!
冷独秀一把接住,连看都不看一眼,见她又大口大吃起来,心里急得想发火,大声嚷嚷道:“吃!你还吃!大难临头你还吃得下!大当家伯父召集帮里弟兄,马上就要到半山腰了!哎呦,我的妈呀——我的弟弟啊!你就别吃啦!赶紧逃命要紧!你还吃——太师叔,你快带他下山避避——急死俺了!”说完,一把扔了那兔肉,双手抱头,苦恼地抓了抓,急得来回跺脚。
云十一见他如此,有些疑惑地停下啃咬动作,这是怎么了?!
难道山下出大事了?!段青不是带人前去搭救了吗?
不过,她吃不吃似乎跟沧海帮的人没关系吧!
游弋放下手中筷子,动作优雅地擦拭掉嘴边一丝油渍。稳重地开口,问:“独秀,不要慌。把话说清楚。”
一如平时的言简意赅,他的沉稳和淡定的眼神,让焦急得跳来跳去的冷独秀终于冷静了一些。
他搓了搓手,咽了咽口水,讲道:“我……太师叔,我换完衣服后便把那钻石拿过去‘大光堂’,当面还给大当家伯父,还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谁知他听完竟不顾病体起床更衣,立刻召集帮众,然后便浩浩荡荡往这边来了!我看事情不妙,赶紧过来报信!”
“太师叔,大当家伯父把平日里信服的人都带来了!独秀知道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但十一弟根本不会武功,一旦动手,人员众多,你可能顾及不了他……太师叔,你赶紧带十一下山吧!这里由我挡着,你们现在就动身。”
“行李什么都不要拿了!我晚些再给你们送下山!”他又急急地补充一句。
忽然,门口不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果然来人不少!
见云十一啃着骨头盯着自己,又见太师叔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风轻云淡样子,冷独秀急了!
“赶紧走啊!快!”
话语刚下,“哐当!”院子大门被人用力踹开——任大帮主和一众属下都面容拘谨地站在门口,外头黑压压一大片人!把整个院子都围堵得水泄不通……
清水三人从天而降,“唰唰唰”拔出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