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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蓝天白云。
“二星居”前院里,一白衣少年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药草,声音清脆地解说着,后面蓝衣少年连连点头,赶紧执笔写在手中的本子上。
一人快步上前,高大精劲的身子奔进竹门,立刻开口喊:“帮主!帮主!”
蓝衣少年连忙起身,对来人恭敬施礼:“三当家!”
来人正是三当家窦飞剑,他略略点头,对云十一抱拳:“帮主!大门口来了一个老人,说是来送还东西给帮主——”
云十一惊喜道:“来了吗?!十个鱼筐?!”总算等来了!
窦飞剑点头道:“确实是好几个大筐子!嗯——大概有这么大。不过,那筐子上面有好多大口子,看起来怪怪的——”张开双手比划着。
“哈哈……!太好了!”云十一眉开眼笑,侧头吩咐道:“三当家,立刻带上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兄弟!跟我一起出门!”
窦飞剑连忙点头,答应:“是!帮主!”
“对了,前天让你派些人到附近城镇集市去传播流言——怎么样了?”云十一劈头问。
“帮主,都已经按你的吩咐做了,每个街市都去了!”窦飞剑认真回答,见自家帮主点头,他忍不住问:“帮主,这鳜鱼本来就很贵,卖的人也极少——被咱们这么一传,好多人都说鳜鱼会更贵,更难买啊!”
不知道帮主究竟要干什么,让兄弟们到集市上传言说,绿海的鳜鱼快绝种了,可能要没得吃了。话刚传出,昨天附近城镇的人都沸腾起来,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谈论这件事。
听说那些喜欢吃鳜鱼的富贵人家,派人到处买鳜鱼,可惜都没人卖。有人说那位偶尔卖鳜鱼的石老爹这几天呆在家里编织竹筐,根本没去打鱼,哪里有鱼可卖。可能买不到,大伙儿就更紧张了,到处打听着要买鱼。
云十一却笑得十分得意,嘿嘿说:“你帮主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窦飞剑浓密的眉头一蹙:“要这个?!要这个效果干嘛?咱们又没鳜鱼……”
“现在没有!待会儿就有了!”云十一乐呵呵地往门口奔,回头对两个蓝衣少年吩咐:“把那晒好的灵芝收进去!把熬好的药拿给四当家喝!”
“是!”蓝衣少年抱拳答应。
“对了,让药童待会儿扶他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云十一又回头嘱咐。
在大当家的亲自照顾下,四当家的伤口恢复很快,不过,心情却还没怎么恢复——失恋来着,应该没那么快好起来。
眼见帮主跑得飞快,窦飞剑也赶紧跑起来,跟在他身侧问:“帮主,你在后山采的灵芝那么多,有些还挺大个儿的!”
云十一笑得灿烂:“有些个头真大!水分好,阳光足,长得很好!那悬崖可真高,要不是傲日,我根本就没法采!哈哈!多亏了那大家伙啊!”
苍狼山高耸雄伟,后山有几处悬崖极其险峻。不过,在那悬崖下方却长了许多灵芝,品种上佳。吴德林为了采几枚入药,费了好些人力物力才弄来。
她听说后,立刻唤来傲日去采。来回好几趟辛苦,累得她大汗淋漓。不过,劳动成果却十分丰硕。。
窦飞剑也开心笑起来,道:“既然这样,那要趁巨鹰还在咱们沧海帮,赶紧把灵芝都采来——”所有江湖人士都知道,那鹰是游龙山庄的游弋庄主亲手驯养的。
“不行!”云十一解释说:“那里是培育灵芝的绝佳地方!我特地留下一些年份低,小个头的,让它们继续在那儿长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我还让二当家去找一些灵芝菌来,以后可以在那里种灵芝。”
“种?!灵芝也能种?!”窦飞剑惊奇地问,眼里是满满的称赞。
云十一嘟嘴点头:“当然能!卖了就有钱赚了!”美元符号纷纷上扬,直接贴在眼睛里。
青山下,绿海旁,一队人快步走在河堤上,有好些人手里还拿着一个个大竹筐。
“段青!快看那里,对!像这样的回流——看到没有?”云十一手指指向河面,大声问。
段青连忙点头,说:“帮主!那些回流是因为河里有滩涂或大岩石——往那里放下去吗?”
云十一笑得十分自信灿烂:“是!就放下去,把那些口朝向河水顺流方向!”
“顺流?!”旁边的三当家疑惑转头,问:“帮主啊!不是应该逆流吗?不然鱼怎么钻里面去?鱼可都是顺流而游——”
云十一解释道:“鳜鱼喜欢在滩涂旁边转悠,因为那里有回流,,所以鱼顺流而下后又会往上游,所以一定要顺流放。”
听得她如此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地点头。
段青健硕的大手撑起一根长长的竹竿,小心地把一个竹筐下放,“嘭!”地一声下水,溅起水花无数……
临安城,游龙山庄,水云阁。
宽敞明亮的书房内,一人端站窗口,浅绿色衣衫笔直无痕,高贵清俊,风轻云淡。
一黑衣人半跪在地,细细地说:“……一个个竹筐撑上来,都满满的是鳜鱼。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撑上来一筐。沧海帮的壮丁都忙上了,搬到附近集市去卖。因为之前有鳜鱼快绝种的流言,好多买的人都主动出高价,争着买鳜鱼,几乎一抢而空。隔天也是如此。也有好多人听说沧海帮卖的鳜鱼竟能活泼乱跳鲜活许久,好奇地跑去集市看——差点儿挤坏人。不过,三天后,云帮主下了命令,收起所有竹筐,不再捕鱼卖鱼。那晚,在云州城的高级茶楼开‘灵芝拍卖会’,卖了好几枚大灵芝。那些达官贵人听说是千年灵芝,又见灵芝确实硕大无比,不停地加价。第二天,任大当家就去城里把借款还清。云帮主却不停歇,让一些帮众负责开垦山地种药草,一些负责采摘山果泡酒……”
背对着黑衣人的浅绿身影挺拔俊朗,一边听着,嘴角上扬,墨玉般的黑眸闪着愉悦光芒,煞是好看。
好一会儿后,黑衣人低头退了下去。
风轻云淡的身影优雅一坐,瞧着宽大紫檀桌上的一大叠账本,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认真看起来,口中却自言自语:“再不认真看账,过几天可能天下所有钱都被那小家伙给赚了……”
不远处端站着的清水和流金听得清楚,两人笑着对视一眼。十一果然厉害啊!短短几天便赚得盆满钵满,不用本钱不用投入,就轻轻松松赚了那么多银子!不愧是十一啊!难怪连主子都……嘻嘻!
“主子,清水……有些不明白。”几个贴身伺候的人只有清水最多嘴,也是最大胆的。
游弋轻轻“嗯”了一声,冷淡开口:“说。”
清水立刻笑眯了眼,问:“属下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抓的鳜鱼都不能养活多久,一离开绿海几乎都死了,而十一抓的为什么却能一直鲜活?”
游弋听着,想着某人晶亮闪烁大眼睛里不时流露的智慧光芒,忍不住愉悦一笑。好半晌,他才开口:“十一可能发现绿海的水质不一样吧!傲日淋了她一身湿透,她却高兴不已,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发现。那绿海周围都是山地,徒步难行,卖鱼人怎会费劲把水也兜上。”
她那么聪明睿智,观察事情认真谨慎,重要的是——她的赚钱能力实在不容小觑啊!
说不定,过几年,游龙山庄天下第一庄的盛名就会转移啊。
不过,他已有应付之策了……
“启禀庄主,梁国三皇子和瑶公主的马车已到临安城门口。”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低头行礼道,圆嘟嘟的脸上满是笑容。
“嗯。”游弋继续看账,冷淡轻应。
那人弯下圆滚滚的腰,似乎十分熟悉主子的反应,继续笑眯眯道:“庄主,我们可要出门迎接啊?”
游弋放下账本,优雅轻拂衣衫下摆,开口:“你去便可。”
“庄主……我去?!奴才的资历低,恐怕……”为难皱眉,嘟起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优雅端坐的主子。
游弋好看的剑眉微扬,挑眉问:“你是我游龙山庄的大总管,官及一品,世袭侍郎俸禄。肥波,这样资历还低?那你就进宫,请圣上去迎接吧!”语气轻缓,威严不减。
游轻波被他这么一说,慌张罢手,哭丧着脸道:“不!不!奴才哪里敢?!那……奴才去迎接就是。”
“嗯。”某人淡淡点头,似乎很满意如此决定。
游轻波委屈地瞧了瞧自家主子,瞥见不远处暗自偷笑的两人,小眯眼闪过狡黠光芒,瘪嘴道:“主子,何不让清水他们一块去?人家来的是皇子公主,我也只是一品官位,又没殿前行走,好听不实在——清水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侯府一品侍卫,又曾获圣上亲口授予‘金御侍卫’,让他们跟着去,就是金牌护卫亲自负责安全啊!好看好听又有面子!”
游弋瞥了他一眼,抬眼望出窗口,墨玉般的黑眸微眯,“嗯,也一块去。”冷淡的话语刚下,肥波身上立刻多了两道狠狠的眼刀,劈来劈去。
游轻波正经八百俯身,胖嘟嘟的身子呈现出标准直角三角形模样,“遵命!”接着,往那正对着他咬牙切齿的两人方向扭了扭圆滚滚的屁股,又正经八百地挺身端站。
“对了,踏云改名之事?”游弋冷淡开口问。
游轻波立刻答:“奴才已下通令,命庄内所有人改口,并让工匠把马棚里的‘踏云处’改为‘小白居’。”
“嗯。”游弋满意点头。
游轻波见主子眼眸闪着愉悦之光,笑眯了眼。只要是主子稍微提一句,他便能马上办好,包君满意。只是……这‘踏云’那么好听,怎么突然改‘小白’了?主子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可爱的调调啊?
想到此,忍不住探头看向后面两人——清水和流金无声冷哼,得意一笑,一副“我们知道,就偏偏不告诉你”的跩跩样子。
游轻波瘪嘴——侧头——恭敬施礼:“庄主,奴才领一众侍卫和清水、流金立刻到城门口迎接梁国三皇子和瑶公主。”
“去吧。”游弋继续看着账本,冷淡说。
偌大的书房冷清下来,风轻云淡的某人忍不住抬眼,瞥了一眼窗外一路走开却不停无声打闹的三人,墨玉般黑眸闪过笑意。
她喜欢热闹,还好,他虽然冷清,身边却有一群小丑般的属下……她肯定喜欢这里……
有了她,这偌大的山庄才会真正热闹。他也不会再形单只影……
记得那晚他舍不得她走,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不舍,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夜深。后来,他说:“我先回去,等你回来。”
明明只有几天,却恍惚年代久远得模糊……
优雅伸手,执笔,下笔:月儿,中秋已近,该回来了。
大光堂门外桂花飘香,秋风微凉,花随意飘落——几个女子正认真低头拾掇桂花,低低嬉笑讨论着:“帮主说了……这桂花能泡酒……”
“帮主还说,桂花能做桂花糕……”
“帮主什么都懂……可厉害了……”
“阿嚏!”坐在大光堂里的某个白衣少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蓝清连忙上前,关心问:“主子,你是不是着凉了?”
云十一还没来得及答,一旁的蓝墨却笑着接话:“打三个喷嚏才会着凉,打一个喷嚏——肯定是有人在想念主子哟!”
蓝清听着一笑,清秀俊逸,暧昧瞧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某位俏佳人在想你咯!”
云十一嘴角翘起,好笑瞥了他们一眼。这两个家伙本来长得不差,经过这些天的功夫训练和练习,苍狼山的山水又养人,惨白纤弱的小身板如今挺拔健朗,自信而精神饱满,看起来更加俊美了些。
不出一段日子,他们肯定也是大俊哥两个!尤其是蓝墨,眉眼如刀刻般精致,又略微高挑,这些天沧海帮里向他献殷勤的女子可不比她这个帮主少!
如果真有人想她了?那就只能是他……
蓝清和蓝墨见主子眼眉含情,深情脉脉地遥望远方,笑着对看一眼。
“瞧主子,一副思念美人的相思样子!”
“呵呵!主子相思成灾咯!”
两人忍不住大声调侃起主子来,笑声洋溢整个大堂。
“什么美人啊?!你们难道也想去那个花魁盛典?”一人走进大光堂,脸上满是笑容——正是二当家吴德林。
“参见帮主!”他对着恍然回神的云十一抱拳施礼。
云十一却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好奇兴奋问:“什么花魁盛典啊?在哪儿?热闹吗?”这几天一直忙着帮里的事务,此时一听到有趣的事,她兴奋不已啊!
吴德林瞪眼挑眉,反问:“难道帮主不知道?就是京都八月十三的花魁盛典啊!一个月前就传开了……”
“我不知道呢!赶紧说来听听!”云十一忍不住凑近,笑呵呵地说。
吴德林看着一脸兴奋的主子,摸了摸下巴的一小簇胡须,了解地点了点头,开口:“帮主年轻有为,又俊逸不凡,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属下还是理解的。不过,那……可是青楼女子表演歌舞的聚会……虽然许多达官贵人也去……”
“真的?!那肯定很热闹!花魁盛典?难道是竞选花魁?”云十一直接忽略他口里的暗示语气,跳过问题直奔主题。
蓝清和蓝墨听了,也是一脸好奇,巴巴地等着吴德林回答。
吴德林见三双好奇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无奈一笑,只好如实回答:“听说十分热闹。花魁每年竞选一次,荣获花魁称号的女子会在各地巡演一番,才回到京都的‘烟雨满楼’。接着,大肆宣扬花魁美貌多才,然后举办花魁盛典……”说着说着,老脸一红,极不好意思地补充:“拍卖……初夜……”。
蓝清蓝墨两人听完,俊白的脸上涨红,眼神闪烁,害羞地低头。
“真的?!那肯定热闹!咱们赶紧收拾收拾,立刻出发去京都!”云十一赶紧撩起宽大衣袖,一副马上就要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样子!
记得在白帝城遇到那舞飞云的时候,她的丫头说过她们主子要表演……后来却听任天男提过她到云州城……
原来如此!
吴德林听得自家帮主的“大声宣言”,吓了一通,愣愣无措地直瞪眼。
“帮主……你不是说要去参加中秋盛会吗?还让我安排二十个身材高挑壮实的壮汉……怎么却要去京都了?”心里一个咯噔,都怪自己一时嘴贱,竟说些乱七八糟的!
云十一却笑得十分纨绔:“先去京都见见世面嘛!再说,京都和临安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我压根就不用怕!先去调戏调戏几个花魁,再去临安城也不迟啊!”
吴德林老脸一红,连忙又劝:“帮主,今日已是十一,那盛典却是在十三晚上,恐怕赶不及啊……”
“不怕!不怕!我不是还有傲日嘛!几个时辰便到了。怎么也得去瞧瞧,说不定人家花魁看上我,不用拍卖,她就主动献身呢!”云十一笑呵呵开起玩笑来,摸了摸下巴,恨不得笑得更暧昧一些。
想起舞飞云那娇媚样子,又想起她主动开口勾引自己……觉得这主动献身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第一次见面尚且如此,要是露上一手,说不定她真会主动献身……呵呵!
吴德林听完两腿一软,差点儿晕倒!老脸一红一白,回头见蓝清蓝墨两人涨红脸,眼神闪烁地低头躲着,他更是觉得自己嘴贱。
急急又道:“帮主,那……壮汉们都已经安排妥当,衣衫也按你的说法统一了。你看,咱们苍狼山离那临安城也远,快马加鞭也要两天多。他们也不认识游龙山庄,你不能……”希望这是劝住主子的好法子,她虽然年轻,处事有道有担待,肯定不会丢下一众兄弟的。
云十一挥了挥手,心情甚好:“没事!没事!你让他们今天便出发,到临安城的悦客大客栈住下。我和傲日到的时候就去找他们,再带着他们一起上游龙山庄抢人!”
“啊?!抢人?!”吴德林吓了一通,口瞪目呆。难道刚才他听错了?帮主今天怎么总说些让他一惊一乍的事啊!心脏似乎扑通得厉害,帮主啊,我老人家快受不了了。
“抢人?!帮主,难道你让大伙都带上武器同行,就为了抢……”蓝墨惊讶脱口问,又察觉自己主动插话不好,只好赶紧闭嘴,歉意地低头。
不像他们的惊诧连连,云十一却十分淡定,语气也肯定:“没错,抢人!我们要去游龙山庄抢人——抢男人!”怕他们听错,她又一字一顿地说了。
“啊?!”另外三人呆若木鸡。
“帮主!帮主!不好了!”一人从大门外跑来,匆匆忙忙,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云十一远远地瞧见了,侧头说:“二当家,小耳怎么了?”心里却隐约感觉有不祥之感,难道——
吴德林听罢,连忙迎上去,简单问两句,猛地吓得后退一步,脸色苍白。接着,拿过那张纸,着急地往大堂奔。
云十一叹了一气,轻轻咬住下唇,神色淡定。
吴德林大声嚷嚷:“帮主!不好了!四弟——他一个人下山了!这可怎么办?他身上的伤都还没恢复……虽然有了帮主的针灸和极品灵芝,已经好了大半……但是还没痊愈……”
云十一默不作声,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纸张,打开:
帮主,大哥,二哥,三哥,天男走了。我不相信她会辜负我,她说过她会等我的,我要上京都去寻她。天男辜负你们了,改日再亲自谢罪。勿念。
“小耳说,昨天傍晚就见四当家偷偷在收拾什么,今天一早却发现他不见了!床头就放着这张纸……”
云十一轻轻把纸张递还给他,快步踏前,冷静下命令:“通知各位兄弟,立刻出发——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