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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正殿中,众嫔分坐在两侧的花梨木南官帽椅上,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其中德嫔神色缄默,一边脸颊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下去,又以厚厚的脂粉遮掩,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
佟贵妃自然还是高居在须弥台上的扶手宝座上,一身银红缂丝青鸾朝阳旗服,满头金玉珠翠,一脸傲视。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殿中的方砖满地上,还跪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就是昨日推良贵人落下月台的常在伊雅氏!!!昭嫆暗道,伊雅氏不是被佟贵妃拿下审问了吗?怎么今日竟然在此?
看样子,事情很是不妙啊!
昭嫆与安嫔并排徐步走上前,齐齐屈膝请安,“贵妃娘娘万福。”
昭嫆又道:“臣妾近来身体不适,故而来迟了,叫贵妃娘娘和众位姐姐久等了。特此赔罪。”说着,又再度屈膝郑重一礼。不管怎么说,礼数上,还是周全些好。
其他众嫔看昭嫆的神色倒也还都算温和,可佟贵妃却当场冷哼了一声,“佳嫔姗姗来迟,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佟贵妃如此诘难,昭嫆倒是不觉得奇怪。可安嫔没能忍住,便道:“贵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去钟粹宫传召,臣妾便立刻陪同佳嫔来了!不曾有半分拖延,至于为何来得最晚,贵妃娘娘自己心里清楚!!”
是啊,秦寿明显是受了佟贵妃的吩咐,刻意晚些去钟粹宫传召。否则,没道理,连西六宫的几个嫔都来了,她与表姐却是最晚的。
这点,昭嫆自然心里有数,可更明白,这种事情上,根本是没有证据的!!所以,索性放低了姿态赔罪。不成想,表姐却不肯叫她受委屈!!
安嫔如此辩解,两侧再坐众嫔顿时心中明白。可佟贵妃却又几分恼羞成怒,她当即呵斥道:“放肆!!本宫问佳嫔话,你插什么嘴?!真是没规矩!!!”
安嫔脸颊恼红,忍不住想要争辩,昭嫆却急忙朝她摇了摇头。
安嫔咬了咬牙,只得忍下了这口气。
坐在惠嫔手底下的荣嫔马佳氏见状,便微笑着道:“贵妃娘娘传召臣妾等人来此,说是有关良贵人小产之事。此刻既然人都来齐了,可否请贵妃明示?”荣嫔说这番话,意在转移话题,也省得佟贵妃针对安嫔了。
佟贵妃神色一凛,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常在伊雅氏,便扬声道:“本宫叫众位妹妹来,是因为伊常在向本宫揭发,说她推到良贵人,是受人胁迫!!!”说到最后,佟贵妃冷眸扫向了昭嫆。
胁迫?!!昭嫆都快忍不住笑了,如此无稽之谈,简直是荒谬不堪!!
应着佟贵妃的话,地上的伊常在露出一脸惊慌畏惧的神情,她含着泪道:“臣妾只是个小小常在?如何有胆量冒犯贵人、谋害皇嗣?一切都是佳嫔娘娘胁迫嫔妾!!她……她以嫔妾的家人做威胁,若嫔妾不照她说的做,嫔妾的父兄就都要为安定伯府所害!!”
“嫔妾实在是怕极了!才一时糊涂,害了良贵人!!”伊常在说到最后,已经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昭嫆面色愈发冷森,这个伊雅氏!编瞎话的本事,倒是愈发厉害了!!就是不晓得,这番嫁祸说辞,是她自己一早就想好的,还是——昭嫆忍不住扫了一眼坐在上头的佟贵妃。
佟贵妃冷笑中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她骤然厉声呵斥道:“佳嫔,你好大的胆子!!”
昭嫆岿然不动,反倒是冷笑道:“胆大包天的是伊雅氏!!她蓄意谋害皇嗣,还要污蔑一宫嫔主!!简直是丧心病狂!!”
听昭嫆这番指责之词,伊雅氏眼中微微有些慌乱,她急忙道:“贵妃娘娘,嫔妾说得句句属实!!断无半句虚言!!”
她大喊大叫着,又飞快从袖中拿出一只金累丝芍药步摇,道:“嫔妾有证据!!这支步摇,是佳嫔给臣妾的,她叫臣妾将此物偷偷放在良贵人房中,诬陷良贵人偷窃,然后借机发作,推到良贵人!!”
“所有的计策的,全都是佳嫔吩咐臣妾的!!”伊雅氏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臣妾是受佳嫔胁迫,不得已而为啊!!”
佟贵妃扫了一眼那步摇,便淡淡道:“如此华丽的步摇,的确不可能是一个小小常在所有有的。佳嫔,你看着难得不觉得眼熟吗?!”
眼熟个屁!!她那么多首饰,怎么可能个个记得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伊雅氏从前在钟粹宫的时候偷窃所得!!
昭嫆伸手的白檀急忙惊呼道:“这支步摇是去年就不见了,原还以为是那个小宫女手脚不干净呢!!没想到竟然伊常在偷的!!”
白檀的惊呼声,叫佟贵妃恼怒不已,“放肆!!一个婢女,竟也敢在本宫的殿中大喊大叫!!”怒斥之后,佟贵妃扬声道:“来人,将这个奴才给本宫拉下去掌嘴!!”
昭嫆如何能容忍佟贵妃对自己的心腹陪嫁动手,立刻便道:“白檀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贵妃何必恼羞成怒!!”
伊雅氏眼中满是恨恨之色,嘴角却急忙狡辩道:“贵妃娘娘,这个贱奴诬陷臣妾!!”
昭嫆冷笑:“诬陷?!!是谁诬陷,谁心里清楚!!伊雅氏,你从前在钟粹宫,手脚不干净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能想出嫁祸旁人偷窃的主意,看样子也不稀奇!!”
佟贵妃看着昭嫆那副硬骨头的样子,愈发恨得咬牙切齿,今日她既然发难,如何肯看着昭嫆洗脱罪名?!
她立刻怒吼道:“住嘴!!佳嫔,你当初诬陷伊常在犯了疯病,将她幽禁云意馆!事后,本宫遣过太医去看诊,伊常在根本就没有病!!可见你可得善妒阴狠!!本宫岂能信你?!”
昭嫆淡淡道:“伊常在迁去云意馆避疾,是皇上的旨意!!”
佟贵妃冷笑道:“若是皇上的旨意,本宫怎的未曾见过圣旨?六宫嫔妃更是没有见过!!你休要信口雌黄!!”
昭嫆不禁一噎,当初康熙是下的口谕,自然没有明文圣旨!何况为了这点小事,也犯不着下旨!!
佟贵妃又道:“而且!当时押送伊常在去云意馆避疾的是你身边的太监胡庆喜,这点六宫皆知!!若真是皇上口谕,莫非皇上身边竟连个太监都没得使唤吗?!还要用你身边的太监跑腿?!”
昭嫆蹙眉,当初她为了引佟贵妃跳坑,所以才刻意婉拒了御前太监,叫胡庆喜跑腿儿的。没想到如今却成为佟贵妃发难的重要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