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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容和蒋异浪在这边忙活着运送弹药的事情,海葵则成天无所事事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没劲儿。
失了乔安安这个玩伴,她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再也找不到可以一起出去游玩的人。红花绿花虽然可以作陪,但她们有丫鬟这个身份执拷,对待海葵时十分谨慎小心,不敢放肆发言玩闹,令海葵觉得寡味。
海葵想念大海,想念在大海上恣意纵横的生活,想念大鲨,想念海里的那些鱼虾还有怪物,想念以前畅快惊险的生活。
虽然那时候的生活,常常会遇到危险,但刺激无比,让她时常感到兴奋畅快。杀人的时候,杀怪物的时候,追踪人的时候,拿到钱的时候,这些时候她的心脏都会跳的飞快,血液也流的热烈迅速。
而现在,她的血液仿佛初春山顶缓慢融化的冰水,慢腾腾冷悠悠的流淌着。她有时候觉得自个儿就像那无所事事的老猫,晒着太阳混吃等死,生活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唉。”海葵翘着二郎腿窝在树干上,摇晃着手里的小树枝,无聊俯视着树下。
有个小工走到树下,左右瞅瞅没人,就拉开裤子掏出家伙,惬意的眯着眼睛朝树根放水。这一泼水,放了有五分钟才放完。放完后,他打了个哆嗦,抖了抖家伙,草草系上裤子,手指头上沾的尿在树上粗糙抹了抹,嘟嘟囔囔的别身离开了树下。
这小工海葵认识,是厨房里头烧火的,还兼职择菜,专管厨房里的各种杂活儿。
想到一会儿小工要用沾了尿的手择菜洗菜,海葵胃里一阵翻腾。
她站起来,抬右手压到眉毛上,做猴子远望状,居高四处扫视寻找着红花绿花,想让红花绿花提醒一下小工,让小工以后注意卫生。
摇摇看到红花,海葵想招呼红花。
她嘴张开,手抬到半空,却并没有喊出声,而是悄无声息的观察着红花的举动。
红花最初还正常,走路的时候含胸小碎步,一副勤劳老实小丫鬟的模样。可等走到旮旯角的小路,红花鬼祟起来。她前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附近,就从兜里掏出一个灰黄色拳头大的小包,朝院墙外抛了出去。
抛完小包后,红花立即离开了原地,沿着小路匆匆朝后院那边走。
海葵蹲下身,力量聚集在小腿,想弹跳到墙头,看看睡在外面接应红花抛出去的东西。
在她抬起屁股的时候,她发现了绿花。
绿花明显是跟踪红花而来。为了避免被红花发现,她在红花走后,才快步来到红花之前扔东西的地方。
右手摸到墙壁上,绿花踮着脚尖朝墙头上看,用力抻着脖子,试图看到外面。
院墙三四米高,而她是个只有一米五的矮子,就算把脖子抻一米长也看不到外面。她傻乎乎抻了几分钟脖子,又撑着墙壁朝上蹦跳了几下,才垂头丧脑的离开那个地方。
海葵在绿花走后,猫似的窜到院墙上,然后趁着小贩低头的那瞬间,跳到院墙外。
快走了几步,海葵假装去小贩那里买报纸。在卖报纸期间,海葵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旁侧红花扔东西的地方,那地方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东西,地上光秃秃除了泥沙只有墙角几根孤零零的青草。
海葵暗自后悔,被绿花吸引了,没能及时出来看看。如果及时出来,她说不定能将同红花联系的人抓个正着。
抓贼抓脏,现在贼跑了,贼赃也被带跑了,红花完全可以来个不承认。
拿着报纸,海葵一边思索着一边朝家里走。
走到大门后,海葵被王潇拦了下来。
王潇这会儿不是专门来赌海葵的,而是路经旁边岔路。他在车上看到海葵后,见海葵低着头皱着眉,头发凌乱,裙子上有褶子,一副怨妇模样,以为海葵婚后生活十分不幸福。他本就十分爱慕海葵,现在更是英雄主义发作,产生要解救海葵于痛苦婚姻的激烈想法。
海葵不知道王潇想歪了,以为王潇又想要闹幺蛾子,心内一阵反感。她很想直接触手,狠狠揍王潇一顿,让王潇从此再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潇情绪十分激动,一把抓住海葵的胳膊,道:“海葵,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欺负了?”
这一瞬间,他大脑自发自动的将海葵放到了弱者的位置上,脑内快速闪过海葵被海容欺负的画面,海葵被海容冷眼相待,海葵被海容殴打,海葵泪流满面看着海容搂着别的女人。
这样幻想出来的画面,让王潇既为海葵感到痛心,又隐隐的冒出一股强烈的兴奋感。
很明显,他才是海葵最好的选择,是海葵的良配。如果海葵嫁给他,那么,他肯定好好爱海葵宠海葵,绝对不会让海葵成为怨妇。
海葵甩开王潇的胳膊,警惕的后退一步,敌视着王潇,并在心里暗暗猜测王潇神情如此激动的原因。
王潇明明只同海葵说了一句话,却因为大脑闪过的那些画面,便错觉已经同海葵畅谈过一番,并深深了解了海葵现在的生活。
他很痛心,海葵过的如此不快乐。
他很开心,海葵选择海容是错误的。
他要带海葵离开这里,他不会介意海葵已经嫁过海容,就算海葵现在怀孕了,他也会把海葵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绝对不会嫌弃海葵。
王潇感动了。
他被自己感动坏了。
“海葵。”王潇眼眶红彤彤,眼里盈着水花,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哭出来。
海葵没应答王潇,而是警惕的又后退两步。她以往就觉得王潇不正常,现在,王潇更不正常的,简直和得了失心疯一样。
海葵暗想,乔云生和王大帅关系那么好,王潇肯定拜访过乔家,王潇这么不正常,说不定就是被乔长生给传染了。
在王潇激动的想要让海葵跟他走的瞬间,海葵一个错步从王潇身边擦身而过,撒欢儿窜进了家门。
“哐当”一声,海葵关上大门,并快速插上门闩,将王潇关到门外。
王潇愣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悻悻然盯着大门看了几分钟,自我解嘲的想着,海葵躲着他,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她过的不好。这说明海葵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姑娘,正直有原则,不愿意麻烦别人。
这么想着,王潇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拍拍袖子,朝汽车那边走的时候,又想了一遍海葵被海容咒骂暴打的场景,心里更舒服了一些。当然,这种舒服劲并不单纯,还夹杂着怒其不争的痛心。
王潇拦路这事儿,对于海葵来说,只是一个让她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后没几分钟,她就给忘了。
她现在关注的是红花。
她想知道,红花朝外面扔出去的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扔出去那个东西。
不管红花朝外扔出去的是什么,但照红花鬼祟的状态看来,红花应该是派来的奸细,潜伏在他们家里头,监视着他们。
也有另一种可能,红花并不是被委派进来的,而是来了之后,被外人收买。
不管红花是哪样,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海葵晚上在床上,对海容说了红花的事情。
海容并不意外红花的事情,坦言告诉海葵,“我早就知道红花是奸细。她是王大帅派过来的人,监视我们这边的动静。不仅我们家有王大帅的人,这江南一带,稍微有点儿钱财和名声的商家,都有王大帅派进去的人。”
摸了摸海葵的头发,海容继续道:“他野心很大,做大帅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他和蒋异浪一样,都想一统天下。”
“你早就知道红花是奸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海葵仔细回想着过去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担心自己有什么言语不当的地方,被红花看在眼里记在纸上,将消息送到王大帅那边。
海容道:“我也是一个周前才知道,是蒋异浪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海葵皱眉,“要是我说漏嘴了,把什么消息透露给了红花该怎么办?”
海容道:“该知道的,红花肯定早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就算想掩饰也没不管用,反而会让她知道我们已经看穿她。”
“她知道我会功夫?知道我以前干过什么?”海葵询问海容,眼珠子转动了两下,瞅着海容的眼睛。
海容点点头,“她肯定知道,王大帅那边应该早就将我们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你不用担心这些,这些让王大帅知道了,对我们反而有利。王大帅知道我们的过去,会觉得我们有弱点。我们有弱点,他自然便会感到安心。”
海葵明白的点点头,“所以他才没对我们下手,因为我们的过去就是我们的弱点。”
“嗯,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那些过去,就是我们的弱点。当然,这是王大帅认为的。他这么认为,对我们有好处。”海容弯了弯嘴角,又道:“至于我和蒋异浪之间的合作,自然瞒着红花,不会让红花得到任何消息。”
“蒋异浪想要打过来。”海葵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海容揉揉海葵的肩膀,手掌心顺着胳膊的弧度下滑,来到海葵胳膊肘,紧接着滑到海葵后腰,在海葵后腰上挠了两下。
海葵觉得痒痒,吃吃笑着左右扭腰,像是大豆虫似的。
固定住海葵的腰身,海容啄了下海葵的额头。他沿着海葵的额角,啄到海葵的眉骨,一点一点用啄吻描绘着海葵的眉毛。亲了眉毛,他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沿着鼻梁亲下去,亲到海葵的鼻尖上。
他咬了咬海葵的鼻尖,轻笑了两声,不再啄吻海葵。
拍拍海葵的后腰,海容笑着对海葵道:“这些你都不要管,有我来处理。”
海葵道:“我整天太闲了,我想帮你的忙。”
“你要是觉得闲,可以下下棋逛逛街。你有没有喜欢的珠宝和衣服?有的话,就去买回来。”海容建议着海葵。他完全把海葵朝纨绔子弟方面养,简直要把海葵宠坏养废。
幸亏海葵不喜欢逛街买东西,觉得又累又不划算,所以才没让海容养废。对于海葵来说,这样买来的珠宝,根本没有抢来的盗来的探险来的有成就感。
之前被蒋异浪威胁去离岛找财宝,一路上虽然危险重重,并且她无数次产生后悔的念头,但是拿到财宝顺利回来后,那种兴奋感和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
她十分怀念那种感觉。
那种兴奋和满足感,明明发生在一年多之前,她却觉得好像是发生在上辈子似的。她这辈子,只能局限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恣意感受那种兴奋和满足。
海葵转过身,背对着海容,后背贴在海容胸口上,与海容贴的密密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海容下巴抵在海葵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我知道你觉得现在的日子无聊,但你为了我忍一忍,学着适应这样的生活。你都适应了一年多了,以后慢慢就会喜欢上这种生活的。海葵,你千万别像以前那样去做危险的事情,不要让我担心。”
海葵摇摇头,“我离开海家庄的时候就答应过你,不会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
海容哄着海葵:“等过几天,我闲下来,带你去马场骑马好不好?”
“好。”海葵乖巧应声。
海葵并不喜欢骑马,尤其是已经驯服好的马,骑起来没有丝毫的快乐感。她想去骑狮子骑老虎,或者去湖里骑水怪,如果湖里有水怪的话。
不知道这边是早前打仗打的太多,还是曾经有军队炸湖取乐的原因,这边虽然有很多湖怪水怪的传闻,但湖里却根本没有怪物的踪迹。
海里是有各种海怪的,海葵见过很多个。山上也有怪物,海葵没见过,但海马见过。湖里本该也有怪物,可这边的人只知道传说,却没有见过,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海葵想到早前和海容的谈话。因为打仗,怪物越来越少了,以后肯定会消失。山上不会有狼老虎狮子之类的野兽,说不定连兔子狐狸都会消失,就算不消失,也不会像百年前那样,在山间草丛总有兔子和狐狸藏躲在里面。
海容紧了紧胳膊,道:“睡吧。早睡早起,气色好。”
“嗯,我睡了。”海葵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胡思乱想怪物和野兽的事儿。
海葵在海容的怀里幸福安睡,气氛甜蜜安详。
但,王潇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自以为海葵过的很不好,并在回家之后,暗戳戳的在大脑里设想了一下海葵今晚的遭遇,海葵会被海容冷言挖苦,并被海容抽一耳光,其后又眼睁睁看着海容搂着别的女人去睡觉。
这种想象十分不合理,因为他知道海葵会功夫,海容不会。但是,他自动忽略了这种不合理,这样会让他心情愉快无比。
王潇痛心了一晚上,也兴奋了一晚上。他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在地上猴子似的挥胳膊踹腿,仿佛在痛殴无形的人似的。
他在幻想着明天解救海葵时的情景,并将痛殴海容的情景演练了无数遍。
第二天一清早,枯黄着脸挂着黑眼圈精神头却亢奋无比的王潇,兴冲冲来找海葵和海容,准备来个英雄救美。
在大门口,他与蒋异浪碰了个正着。
蒋异浪没想到能碰到王潇,客气的同王潇打了个招呼。
王潇问道:“这么早你就过来了?来找海容谈生意?”
蒋异浪摇头,笑道:“我有早起散步的习惯,溜达到这里,便来蹭顿饭。”
王潇不信蒋异浪的托词,神色古怪的审视着蒋异浪,阴阳怪气问道:“你是来蹭饭的,还是来趁机见海葵的?”
蒋异浪被王潇说的一愣。
不等蒋异浪出声回答,王潇哼了一声,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早前我都做过。早晨假装散步,溜达到这里蹭饭,实际是想来看海葵。中午假意经过这里,天热想进来讨杯茶水喝,实际是想进来见海葵。我实话告诉你,海葵不喜欢这一套。再说了,我这么家世显赫仪表堂堂都打动不了海葵,你长这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就更别提了。”
他踏上一截阶梯,对蒋异浪道:“我知道海葵好,所以很多男人都惦记着。但海葵早就被我定下来了,没你的份,你也配不上海葵。我看你,不如就找海葵身边的那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长的虽然粗糙了点儿,但配你还是可以的。”
王潇胡作非为惯了,在王大帅面前说话也极为放肆,没大没小。如今在蒋异浪面前,他自然更为仿似,将高权子弟的纨绔嘴脸完全显摆出来。
蒋异浪没同王潇计较生气。
他早就查过王潇,知道王潇的性格。跟王潇这种人生气,就如同和傻子讲道理,最后只会气死自个儿。
“你回去吧,别来找海葵了。”王潇俨然身后房子的主人,驱赶蒋异浪离开。
蒋异浪本想解释,但他转念一想,被王潇这样误会反而更利于掩饰他和海容之间的合作关系,便止住了解释的话。
黯然同王潇告别,蒋异浪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