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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沙里,长城雨雪边。自鹤归楼之变已经过去半年,阳关外下起大雪,客商们纷纷裹着厚衣南下而去,只见关外不远踱踱行着两人,那二人僧人打扮斗笠袈裟,足下踏着罗汉鞋,二人一高一矮,似也不着急赶路。
“道衍,自我们一路离开洛州已有半年有余,你可有所悟?”说话那位僧人白眉长须,身高七尺,面色苍老,身形矍铄,外披一件黑色袈裟,声音缓而浑厚。
“经念千遍,不如足下万里。阿弥陀佛,原来大漠中也会下雪。”答话那人声音明朗,五尺之高,似乎年纪不大,头上歪歪斜斜带着一顶大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不清模样。
“佛说万物皆空,可这自然万物春去秋来,自有其势。雪下与不下又作何解释?”白眉老僧又问道。
那小僧也不答话,接下一片雪花,承于掌中。白雪有寒,掌心余温,眨眼间那雪便化为一滴水珠。小僧缓缓说道“善哉善哉,佛在我掌上。”又向前踏出半步,足尖点地,道“我在佛手心。”
“善哉善哉。”白眉老僧欣慰一笑,似乎满意,话罢二人迎着大雪缓缓前行,小和尚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对这大漠落雪充满好奇之意。
“道衍,刚刚在阳关外化缘,你只吃了两口,我观这雪怕是要落一昼一夜,如不多食饱腹,可能会冻死在这大漠之中。”老和尚话罢从身后行囊拿出一个馒头。
“师傅,我不饿,佛云:此虫本是我沙弥,但坐贪爱残酪故,生此瓶中。吃多了不好,嘿嘿。”小和尚歪嘴一笑,捧起一方雪。
“是吗,贪食不好,那你衣上油斑何来?”老和尚淡淡回道。
那小僧听罢,立马低头环顾周身,然后打量着手中包裹。
“哎,道衍啊,刚刚你是吃了那客商一只烧鸭?”老和尚不禁叹气。
小和尚一看抵赖不掉,张口便道“那胖子问我姻缘何解,我随口一答,谁知那人非要赠我这只烧鸭,哎,罪过罪过,佛曰轮回因果,我见那鸭子也是可怜,于是早早超度了它。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哎呦!老….你..你打我!”小和尚一句功德无量说罢,头上挨了一下,回头委屈的看着老僧。
“你作何解,他肯予你荤腥,定是你诓那商贾。”老和尚有些不悦。
“哼,那商贾长得脑肚肥肠,又出手阔绰,必是家财丰厚,这样的人娶几门亲事,在如今世上不是寻常之事么?”小和尚摸着脑袋,愤愤道。
“罪过罪过,吃了便吃了,还借佛祖之名为你正身,回去写十遍金刚经来。”老和尚双手合十,摇头说道。
“我就不写。”小和尚揣着剩下半只烧鸭小声说道。
“哎,道衍,你在我古禅一脉中得天独厚,天生佛性。以后本还指望你教化本门,普度世人。怎奈你屡屡管不住自己的嘴,馋瘾甚大”老和尚叹道。
“错了错了。”
“哦?这破了戒还对了不成?”老和尚眉头一皱。
“非也,我并未破戒。敢问师傅何为戒?”道衍笑道。
“何为戒?戒乃戒律,即防行、言、思有所过失,戒掉一切迷恋之物方能如意空空。”老和尚答道。
“是也,是也,戒律之意在于防过失,戒迷恋。可那烧鸭于我无非饱腹之物,相比馒头我食之更加自然。”道衍诡辩不认。
“哼,更加自然,我看是更加美味吧。”老僧有些不悦。
“师傅说的对,更加美味,我的心情也更加开朗。此等美食,干嘛不吃。”说罢,掏出烧鸭,一口咬下。
“佛祖面前,安敢无礼!”老和尚怒道,左手一出往道衍肩上抓去。道衍一笑,肩膀一沉,双足回转,身法灵动已出十步之外,接着大口吃着。
“逆徒!”老和尚一看道衍口中不停,步伐急行追了上去。等到老僧近了一看,这小贼秃已把鸭子啃了个七七八八,还冲自己做个鬼脸。
“你!佛祖座下,你安敢..罪过罪过!”老和尚无奈叹道。
“师傅你又错了!我吃这鸭子与馒头佛祖皆不会管。”小和尚手指剔了剔牙,打了个饱嗝。
“哦?你最近仗着武功有些精进,敢在我面前偷吃荤腥还有理了?”
“是了,刚刚那句答复,师傅怎么不明?”小和尚蹲下身去,用雪洗净十指。
“哦?我怎么不明?”
话罢,小和尚又捧起一方沙,说道“我在佛手上。”接而足下一踏“佛在我脚下。”
“逆徒,你还敢自称佛祖了?”老和尚眉头一紧。
“是了是了,众师兄弟都说,佛乃大成,万法空空,万物空空,不恋红尘,不问世事。那是胡说八道,既然如此,为何要食粮饮水?为何昼行夜止?我说佛是红尘万物,生老病死皆是佛当年所历,爱恨情仇亦是逃脱不得,佛并非经历劫数而成佛。佛之所以为佛,是因为身处红尘之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修成佛性,在家出家又有何区别?我又为何做不得那佛,我眼一开,红尘茫茫芸芸众生,我眼一闭,万法皆空菩提芥子。佛与不佛谁能定之?”道衍眉间一凛,朗声答道。
老和尚听罢浑身一怔,双手合十“道衍,你已成佛性,我再无可教。只望你今后如一而止,善哉善哉。”
道衍嘴角一歪,做了个鬼模样,浑不像刚刚那般神色,大步一迈“师傅,我听关外客商有云,此处向北几十余里有一山泉,此泉名曰九天。咱们去那走走!”
老和尚也不答话,两步赶上与道衍并肩同行向北而去。
又过月余,师徒二人行至九天泉下,道衍抖了抖身上的雪“师傅,这儿却是出奇,山外大雪纷飞盖过黄沙,山内居然绿荫冉冉,这山中难道四季如春么?”
老和尚也是望的出奇,也不答话抬腿向山上走去。
“师傅,你说话啊,这次出来不是说要学那古灯和尚周游华夏么?”道衍跟在老和尚身后打着哈气。
“休得无理,古灯师祖的名号怎么是你直呼的。”
“师祖怎么了,法号取了就是让人叫的。人家叫师傅还不是久禅大师,再说几个师兄还在私下喊你老和尚,噗哈哈哈。”道衍心性使然,口无遮拦道。
“你这小和尚,也不知佛祖管不管得住你。”
“佛祖在着忙普度四方,哪有闲暇顾忌我这个沙弥。”
“怎的转性了?不自称佛祖了?”
“哎呀肚子又饿了”
“嘘”老和尚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师傅。”道衍没注意一不留神撞在了久禅的背后。
“你看这碑”久禅指道。
“王自以居数十年不思其国也。化人复谒王同游。所及之处,仰不见日月,俯不见河海。光影所照,王目眩不能得视;音响所来,王耳乱不能得听。百骸六藏,悸而不凝。意迷精丧,请化人求还。化人移之,王若..”道衍默默念道。碑文残破不堪,可识出的文字亦是不多。
“师傅,这碑文何意?”
“此段经文出自列子,说的是那周穆王游览各方的故事。”久禅说完看着山顶,眉目一转,疾奔而去。
“师傅,你等等我啊,我这,哎呀鸭腿掉了。”道衍轻功不及久禅,不得催起十二分内劲拼命追赶。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道衍才气喘吁吁的登上山顶,只见四周大漠皑皑白雪,素素银装,此处不似中原山多路折,放眼看去,苍天无形阔广不知尽头,大地同寿绵延难现边际。
“这西出阳关数百里也是值了。”道衍看到这里喃喃道。
“道衍,你看我们身处何地?”老和尚抬手画了个圈,把自己落入圈中。
“此处傲视天下,四季如春,实乃仙境,如果这皑皑白雪如蓬莱仙境,这九天山便是天宫所在。”
“是了,此处不凡,我观山中石碑,多半是道家修真之处。”久禅答道。
“不过这人能成仙么?我却不信,此处看看也罢。天大地广,不如我心中一芥子。”道衍再看一眼四周抬脚往山下走去。
“好个和尚。”久禅微微一笑,也不点破。
两人一路下山说着这山中各异,也不知过了多久道衍听见徐徐流水之声。
“师傅,想必那水声来自九天泉。”道衍到底少年心性,向着那声响源头快步走去。
只见山间数个岩口喷射着沸腾的水柱,顺势而下,碧波荡漾,水雾缭绕。
“这泉水竟然是热的?”道衍一愣,伸手沾了些水“却又不烫,有些温暖。怪不得这儿四季如春,此泉竟是一方温泉。”
久禅摇了摇头“我听闻当年道门有位高人,一路西行到了大漠之上,寻了一处山泉坐化,世间流传那山泉乃钧天、广乐所在,此泉冬暖夏凉,润物无声。”他说罢又思索一会“只可惜我二人不可能在此守候一载。不过,西北大漠夏日必是酷暑难耐,如果此泉夏天亦是暖意不尽,这些树木断然活不下去,你看这树。”久禅伸手一指“这分明就是中原特有的树木,为何能在这酷暑缺水的地方生长。万物造化不一,你说的有理,既如此,又怎么能说万物皆空呢?”久禅说罢叹了口气。
“师傅,你又说那禅,这万物皆空是心境,以心观物是世人常态,断不是物本是空。”道衍行了许久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暖和的地方,他立马坐下靠在泉边小憩一番。
晚间,师徒二人寻了一处山洞,拾来柴火,准备暂歇一晚再做离开的打算。道衍递了一个馒头给老和尚,自己掏出剩下的鸭腿,刚要下嘴。
“哎,师傅,你别拿那眼神瞅我啊,你要吃就说,我这点良心还是有的。”小和尚说道。
久禅脸色一黑,转头过去,念起了经文。道衍一乐,正要下嘴,可是仔细一闻,那一月前的鸭腿早已风干变味,他咂了咂嘴吧“佛祖啊佛祖你终于有功夫管我了。”话罢把那鸭腿一丢,当下索然无味。突然间,道衍闻水声有变似有大鱼作祟,小和尚食意未尽,玩性大发,站起身来向泉边奔去。等到快近那泉边之时,只听哄然一响水声大作,夹杂间竟听见有人呼唤。道衍加快身法,疾行不停,可是到了那泉旁却一切如旧。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阿弥陀佛,佛祖佛祖,我下次就吃半只鸭子,你可别放什么妖怪来吓唬我。”话罢双手合十,似乎从来没见他这么老实过。
话音刚落,久禅亦是赶到“道衍,你来这泉旁何事?”道衍把刚刚所闻大概说了一通,老和尚凝眉不语“你所说属实?怕不是没吃上荤腥消遣为师?”
道衍双脚一跺“我是那么无趣的人么?”
久禅盯着他看了片刻,答道“难料。”
道衍心中一急“我平时闪烁其词,可如今是真的闻见人语,就出自这泉下!”
老和尚又一皱眉,想了片刻“那为何现在去了踪迹?”
道衍一叹“罢了,这次恐怕只有佛祖知道。”说完转身而去。
老和尚见他索然无味,心中一凛,见他模样却不像有假。久禅在道衍离去之后,又驻足泉旁
片刻,却也分不出个究竟,当下不去多想,往洞边行去。
早晨师徒收拾行装,下山而去,离开之时,道衍不往回头看那山泉所在,心中滋味复杂。
“师傅,我们下次出门还能来这九天泉么?”
“阿弥陀佛,你可来。”久禅话罢,起身行去。
“我可来?”道衍摸了摸头,陡然想起久禅已近七十,古禅寺受朝廷青睐,平日琐事甚多,下次再来不知何年何月,况且路途遥遥,到时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和师傅出那阳关。想罢,道衍心头一沉,回头看了看九天山,起步追赶久禅而去。
九天泉旁,玉门关路,三人驻足着。
“冷死了...师哥...这都三个月了,那小子肯定...”一女子撅嘴道,那人看似十一二岁,秀袍绒锦,两只小手互相搓着。
“碧儿!”另一女子身着红色绒袍,眉色几变,急忙喊道“不要这么说...”
“我..”碧儿似有委屈“我说的是实话。”
一男子站在二女之前,灰白鹤氅,面色消瘦,沉眉不语。
“师哥...”红袍女子走上前来,握住男子手掌“这也不能全怪你...”
“如何不全怪我...”男子终于深深叹了口气“我历来行事冲动...这小子的死都怪我...”
“也未必。”红袍女子摇了摇头“你看那泉水颇为蹊跷,万一他冲到山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男子摇了摇头,“师妹不必安慰我,我离凡向来行事磊落,恩怨分明,如今害了无辜之人,却是...”
“那你现在怎么办?人都死了?”碧儿喊道,“师兄,你身负正兴青山派的大事,也不能赔他一命啊!”
“碧儿!”女子眉头一沉“怎么如此说话?!”后者自觉自己所说都是有理有据,撇过头去,有些生闷气。
离凡沉眉转身,袖袍一扫,“就算这江湖已然污浊不堪,我青山派的门风依旧,既然做了错事,就得改回来。”言罢缓缓往九天泉行去...
一岁一甲子,不达不轮回。
萧衍在洞中不见天日不分昼夜,虽才数月可他以为世间早已去了数年。从西州一路行来常受那些武师欺负,此刻总算得了自由之身。
“现在是没有什么罗游、张凯这些欺负人的家伙了...”他看着洞中景色,却是早已习惯,“可到了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洞里,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起初萧衍抱着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挨过十余天,洞中虽有鲜美鱼肉可以佐食,但是四周昏昏暗暗,无人可以说话,只怕憋出个好歹。这样又过去十余日,萧衍开始自言自语,不是说着马晋风教的凌燕十观,就是把冲虚经正着背过来,再倒着念回去,常常出一些经中难题给自己解答,或者趁着脚伤恢复大半,贴墙倒个立打发时间,如此这般总算保住心性。他这些日子也渐渐发现,那天被这泉流卷入此地不是意外,这漩涡每过一段时便要发作一回,那时洞中必然地动山摇,然后洞顶一开水流大入,不单可以带入数十条鱼儿,还能卷进一些石头树枝。起初萧衍就是用那树枝固定了断肢,再用那石头写写刻刻打发时间的。
“今天做些什么呢?”萧衍挠着脑袋思索起来,“不如画个人?”他自己和自己说道“恩,说得对,就画人!”
“那画谁呢?”
“画马叔?”
“没意思,前几日才画过。”
“画罗游张凯?”
“那俩厮有什么好画的?”
“不如画那日在玉门关见着的两个女子?”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萧衍会画么?别又是几个圈圈几个叉,便了事了。”
“哼,不会便不会,小爷不画了!”他闷哼一声,却是自己和自己生气...
这日,萧衍刚刚又背完一边冲虚经,只闻洞顶水声大作,接着一切如旧,洞顶一开水流大肆流入,水池中又多了数十条肥鱼。“吃的又来了,老天爷你辛苦了。”萧衍喃喃道,接着从池中捉了一条大鱼吃了起来。突然萧衍头一抬,望了望那又合拢的洞口,心性一转“要是我有马叔的功夫也许要出去尚有可能。”想罢,伸了伸自己的断腿,已无痛觉,仿佛好了七八成,可如今又有谁可以教自己轻功呢?想罢又痴呆般开始念起冲虚经,念着念着他看见池中有两尾鱼不停的用头撞着池边。
“傻鱼儿,傻鱼儿,你这血肉之躯,又怎么能破它山之石。”萧衍苦笑道,忽然,他意识到这鱼儿举动有些怪异,起初只有两三条鱼围绕池边,而后居然有数十条鱼,最后几乎池中所有的鱼都挤向那角落,过了片刻,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如何,鱼儿尽数散开,恢复寻常之态。萧衍心思一凛“不对,听闻赌坊来往客商曾云,这鱼儿往往向着活水游去,这池子不过三尺之深,我虽不知年月过了多少,可是这洞顶开口入水只怕不下数十次,可这池子为何总是灌不满?”萧衍缓缓起身,试了试左脚,围绕着这池子行了两圈,当下一惊“好家伙,这池内石头并非天然形成,那数不清的大小圆石分明是按照道家八卦图摆成。”想罢,萧衍踏入水中,沿池观察想寻些异常,“有趣有趣,比我背书和画画好玩多了。”
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任萧衍抓破了头,还是不能得其秘密所在。
“呵!考我么?”萧衍挠了挠头,再集中心力琢磨着。
萧衍转念一想,怕是要等下一次入水了,当下心里激动万分,在这苦闷的洞中寻到有趣之事好比救命之药。
“恩...八卦之图,无非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位...”他蹲在池子旁,看着图位...
转眼一去,又是十余日,这日萧衍正在地上演变那八卦图,每当不顺之时,他就回头随手刻写冲虚经,经中虽然提到了这八卦之图,可是却是浅浅一谈,也不深究。萧衍也亦是无奈,忽然洞中响声大作,地动山摇。萧衍一喜,站了起来跑向池边,不多时头上洞口一开,大水倾盆而入,池中瞬间又增添许多事物。忽地只见鱼儿又开始朝着一方游去,贴着池边像是受到指引。萧衍抬腿绕去,盯着那角落打量,果然这水顺着那角落开始流转,池中之水虽然看似平静,其实已成下降之势。萧衍定神一算,按先天八卦来看这角落名曰“坎位”。忽而萧衍灵机一动,跳入池中,挪动石块,把那“坎”变为“离”。只见鱼儿纷纷离开此处,往那新的坎位而去,水流亦是回转池中水势也随之一边。
“恩?有趣有趣。”他在洞中待了几日,此刻寻新鲜事物却是心性不同,开朗起来。
“再试试艮位。”他言着,又伸出双手,搬弄起石块开来,把那新的“坎”位变成了“艮”位。片刻,只见那些鱼儿又向另一处游去。
“不错不错,看来我蒙对了。”他笑了笑,赶忙乾,坤,巽,震,把剩下四位统统依次改了。
“咦?却是没用么?”他只见那些鱼人游来游去,都是冲新的“坎位”而去,不过洞内依然沉沉静静,没用改变,“按白老头说书的经验,不是应该来个什么仙人指路,或者通天梯了么?”他挠着头,好不无趣。
“萧衍,凡事需要按个套路行之,才有观其效果。”他喃喃着“马叔总是这么说我,可是如今这破洞里面,哪来的套路可言?”
“慢...”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之位...也有个顺序...”他此刻恍然大悟。
“不错,刚刚我从离位开始变,却是失了顺序。”他思索着不免点头。
“再试试。”他左右在这洞中也是无趣,索性放开了胆子尝试着这水池的奥秘,“我想想...乾...恩,然后是坤...不对...我把前几位都变成了坎位,那坎位变成了什么?”他挠着头“这地方光线太暗,我有些忘了方位。”他抬头看了看蓝色小珠,“有了!”话罢,他出了池子,几步奔到幽光珠前,伸手扣了几下,“有些紧。”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腰间的断刀“不错,还有你这家伙!”他拔出离凡的小刀,笑了笑“虽然断了,可也是铁器,挖个珠子应该不在话下。”
就这般,萧衍忙了大约一个时辰,才扣出三十六个珠子。
“呼!”萧衍擦了擦汗,“这下好了,乾位放一个,坤位放两个,以此类推,每个图位都能标记,我也不会忘记他们原来的位置。”他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聪明。
“好!我再试试!乾,坤,巽,震,坎,离,艮,兑...”言罢,我埋头又忙活了起来,似有用不完的体力...
如此这般再过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他变到了第几遍,变到了那个卦位,只听轰然一声,池后石壁打开半寸。
“哈哈!听白老头说书果然有用,这奇遇之事,还是有的。”萧衍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着向前看去。
“有些光亮?莫非?”他心中一惊,再也坐不住,瞬间站起身来奔了过去。
“只有半寸之宽?”萧衍摇了摇头“进不去,可是却是能看看。”
于是,萧衍贴墙单眼看去,这洞中竟然别有洞天,内藏一室。他沉眉一思,为何把刚刚坎变为离就有这变化,却又是第八遍,“莫非八卦就是要变八遍么?”他挠了挠头,却是不甚明白。
“罢了,再试试。”此刻看见洞中石室,萧衍也是来了信心,“我瞧瞧,天位在...恩?!”他觉得此刻池中却是有些不一样,当下赶忙低头凝视起来“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没错啊,这怎么多出来三个位?”
他此刻不解道,“这三个位...也不是位...是三个图...第一个像星星,第二个像月亮,第三个像太阳...”萧衍叹了口气“老天爷啊,这到底是哪个高人修建的密室,为何弄的如此复杂...”可他又转念一想,“如若没有这机关变化,自己怕是要憋死在这里。”
“罢了,老天爷也是好心不是。”他自己安慰着自己,又看了三个图案片刻“反正先出太阳,月亮和星星谁先出现,我也不知道,试试再说。”他挠了挠头,把那太阳的图案挪了开。
果然紧接着那石壁又打开半寸,他心中一喜,索性把这月亮的图案挪了开。
“没有变化?”他不解道,“不管了,再试试变这八卦图。”他索性随意搬弄起来,又把这八卦图位再变了八次...
这样过去三个时辰的功夫,石壁每每打开半寸...最后那石壁打开约有一丈有余。
“这机关肯定没有这么难,一定是我用了什么笨办法...”他累得筋疲力尽,可见到石壁大开,当下也不犹豫立马起身到了门边,想也不想侧身便入,只见室内果然不同寻常,似有人待过的痕迹,室内设一方桌,一圆椅,三个书架侧东南方而置。萧衍走近方桌只见桌上有一盏高灯,灯上盖一锦布,他也不顾忌顺手把那锦布扯开,只见刹时屋内大亮,蓝光一闪,灯上竟是一拳头大的圆石,与洞中其他幽兰之石别无区别。这石所发之光盖过洞中尽数小石,只把这内室照的通通透透。萧衍举目上观,墙上皆刻下一些文字与图案,其中一幅八卦图他这几日最熟悉不过。萧衍一笑“看来还有前人困于此。”话罢又环目四周,果然没有先人遗骨。
“哈哈,看来这室内必有通往地面之路,我萧衍命不该绝。”说着他也不顾脚伤是否痊愈,当下拍手大笑,倒立而起,朗声欢呼,此内室不大,萧衍的声音越传越密只把耳朵震的发麻,他这才冷静下来忽然咦了一声“桌下有物!”萧衍回过身来,伸手向那桌下一探,摸出一张兽皮布满灰尘,上面竟然写满文字。他轻轻一吹,只怕那兽皮由于年月太长,腐败而散。
“吾自先师西出函谷,通道解世,创立不得,回目一观已有五十余载。今知限至,起身出游,行苏杭,登五岳,遍中原,少几寒暑后,足至九天山下,吾观此山泉为大漠精魄所在,泉下藏一溶洞,遂心性大发于泉下开一内室,平日起居神游,论经解道,好不快活。想吾不久将去,于这山中而羽,乐哉乐哉。”萧衍念罢,陡然明了,此处乃马晋风师门一脉,不得道门开山师祖覃昭子坐化的地方。他想到此,不禁周身一颤,再望着石壁四周所留经文道图,难免心怀感怀,朝着那圆椅鞠了一躬。
“祖师爷保佑,我是马晋风的养子...马马虎虎学过什么玉虚散手,算是半个不得道门的后人,可我不是道士...”他自言自语道,不免挠了挠头,“总之,还望祖师爷保护弟子安然出洞。”
“这石室是覃昭子当年所建,他平日进出必有暗路。”萧衍起身想了想,又一皱眉“如果只他一人在此,又何必造那暗道,何不大大方方建一通梯而上?”他想着有些不妙,立马检查四周果然没有暗门。
“又或是有暗门机关?和洞外相似?也罢,看完那兽皮再想。”他此刻眉头沉沉,生怕自己出不了这洞。之后内容大约所提均为山中景色,又或是道中所悟。萧衍看了个大概,深奥之处一带而过也不深究。最后只见“吾虽不知,此文之后能否现于天日,但红尘茫茫,造化难解,料想必有后人能再入这石室得吾真传,石壁所刻玉虚心法与吾平身绝学皆为当世神笔。吾料想入室之人,一非无上之智慧,二非难解之奇缘。无论一二何取,皆为天意,吾所留九图十三章内记两仪八卦机关巧力,如后人有性可自习之。吾又刻本门武学八法七十二式,如来者心意通达皆可领会。然世事难料,无需强求,此武功智慧如难相符,不能苦学深究,他日误入歧途有害无益,千万千万。”萧衍看到此处,似有所悟,看来如不能习得那九图十三章机关或者八法七十二式的武学,要出这洞只怕不能。当下他从书架拿下几本书,上面果然写道《九宫变革机关法》、《八卦内置巧劲图》,他先打开那九宫法,里面大约记载横竖机关算术,方方圆圆,只把萧衍看的头昏脑涨,心有不悦,又打开那巧劲图,里面密密麻麻皆是细小机关使用方法。萧衍一想罢了,我无算学功底,也无巧匠之才,这九图十三章不看也罢。他虽胆小怕事,可是论拾起放下,心性之宽也算少见。接着,他又把那室内壁上所刻武学心法背了个遍,又从墙上找到经脉细图,一一对照,可惜自己又无练气基础,要从头来起,若无行家点拨,只怕起步也做不到。萧衍此时不免心灰意冷,胡乱翻着书架,只见其中一册《冲虚经》掉了出来,他拍了拍书上的灰尘,开打一看“奇了!为何此本和马叔那本皆名冲虚,可内容却相差甚远?此书多是论道法之理,可马叔赠我那书却是养气之道。”想着想着,萧衍又看了看石壁上的刻字,要说相像,这壁上所刻武学之道与马叔所赠经文还能谈得上类似。忽然电光火石,心念数转“莫非?”萧衍立马坐下闭眼,把那凌燕十观中吐纳之法过了一遍。刹时大悟“我明白了,马叔给我的冲虚经根本不是经文,乃是养气的法子,他曾说这凌燕十观便是从玉虚心法演化而出,果然如此。”
原来马晋风当初观萧衍习武之式,便知这少年不喜学武,索性把那玉虚心法改头换面提了冲虚经几个大字赠予他,成与不成全看他的造化了。萧衍把那玉虚心法虽然背了个通透,他背诵之间,周天之气自然充盈全身,所以他每每感到烦闷时背一遍所谓的冲虚经总会心性开阔,怡然自得,要说气海也早已略有小成。萧衍根据所背经文按照墙上所刻经脉图对照一二,似看出了门道。于是平心坐下,参照壁上图案把马晋风所赠玉虚心法行一轮周天,果然精神一怔,气海充盈,萧衍不禁大喜“好!看来我对着武学还是颇有渊源”。他此刻心头激动,“若是学了祖师爷的功夫,出这山洞定然是信手拈来,要是运气好,还能救马叔回来。”
“等我有了武功,虽然不能做什么大侠,可总算能报答马叔的恩情…”他笑了笑,“再把这破玉和断刀还给姓离的那厮,到时候搞不好我还能打他屁股…”
忽而肚中一叫,萧衍稍愣“好家伙,你这肚子就知道吃。也罢,反正要出这洞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突然,萧衍对着这石室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今晚辈误入师祖故地,实乃机缘巧合,望在天有灵佑我出此水洞,他日必当重建道门,光复不得一脉。”话毕萧衍心中一朗,转身大笑,阔步而去,以往胆小的少年似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