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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丫头。”一个飘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万昭仪脑中沉沉,浑身无力,她缓缓开眼只见周围漆黑一片,“我死了么?那个贪吃的和尚呢?”
“万丫头….醒醒…”那声音又近了几分。
万昭仪抬了抬手臂,只感觉身下冰凉,胸中闷闷作疼,“和尚,你在哪啊,这儿好黑….”此刻她已想起这来由经过,恍惚间似和道衍一起落到谷底。
“万丫头我在这。”忽的伴随着喊声,周围亮了起来。
万昭仪侧目看去,迷迷糊糊见着一张脸打量着自己,“和尚,你怎的脸上脏兮兮的,你不是最喜干净的么?”
“阿弥陀佛,你还有心调侃和尚,啧….别动,你这伤可是不轻。”那人取了一杯水缓缓送到她的嘴边。
万昭仪挪了挪身子,忽然胸口撕裂般疼了起来,引的自己不由痛咳几声“我怎的了,胸口如此难受….”
“你这丫头,非要和那女贼拼掌力…哎…”那人喂了水,又慢慢转过身去,好不容易从桌边拿了什么过来,“丫头,我不会做饭,这鱼是在河边捉得,你将就吃些,否则伤好不起来。”
万昭仪周身瘫软,唯有嘴巴能够说些话,她试着抬了抬手腕,刚起了半分却又沉了下来“和尚,我怕是要死了吧,怎的…..全身没了知觉。”
“死倒没有,不过你欠了和尚一个天大的人情。”那人见女子连吃饭的气力都没有,叹了口气,手中拿起一些东西撕了起来。
“好啊,你这是趁火打劫…欺负人….”女子低声喃喃道,忽的只觉嘴边多了一些东西,鼻尖一嗅有些焦香混杂的气味,“这是?”
“别说话了,再说可就要去见那菩萨了,张嘴吃饭。”那人手臂又送了送,把食物塞进女子嘴里。
“唔….”女子只觉入口之物粗糙松软,有些美味却伴着苦涩,“这鱼你怎的烤的,都焦了些。”
那人也不答话,手中继续撕着什么,片刻又递了过去。
“怎的不说话,讲你两句还生气了么?”女子轻声说道。
那人摇了摇头,“我有些倦了…你快吃吧。”
二人这样你送我吃,沉默不语,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万昭仪只觉胃中渐渐暖了起来,头稍微清醒了些,她缓缓偏过头,看了看那人,“和尚你…..”还未说完,只听桌旁那人已经沉沉睡去。
万昭仪眨了眨眼睛借着火光看去,一人横卧在墙边,右臂七七八八绑着破布,周身袈裟破破烂烂露出右肩和小腹,膝盖背上血迹斑斑,左脚捆着树枝,身旁放着几个木碗和一地草叶,肩头涂抹着绿色的东西,隐约能看出那伤痕不浅。
“和尚….你怎的…”女子看着那人睡相贪婪,已然疲惫不堪,再见他浑身邋邋遢遢,忽的眼圈一红,“这呆子为了救我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哎..还真是欠了个天大的人情…”
就这么借着火光,女子静静看着那人,不到片刻屋内竟响起了沉沉呼噜声,“咳咳…这呆子…睡相好不滑稽…”万昭仪渐渐恢复了些气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轻轻靠在床头,此刻才发现既然身处一座竹屋中。
“谷底竟然还有这么一座房子,也不知道主人家怎么想的,在这深渊谷底盖这么个屋子…不过,却也救了我二人….”女子想着想着,目光又向墙边望去,只见那人睡梦中似乎遇见什么,不时伸手擦了擦嘴,砸吧砸吧舌头“怎会有个和尚生的他这样,吃喝玩乐油嘴滑舌,好不败坏佛门,”女子看着看着心中暖暖,“却又生的心性开朗,嗯…长得也挺俊…..”女子摇头轻笑,回想起来那日在梁州遇见他的情景……
“我说你这个贼和尚!偷了酒吃还想赖账不成?”一方脸掌柜大喊道。
“阿弥陀佛,掌柜的,你这酒中至少掺了三分水,你以为和尚喝不出来?”一和尚朗声笑道。
“好啊,你!….来人!给我打这个泼皮贼秃!”说着身后站出四五个贼脸伙计,手腕木棍扫帚,走了过来。
“呵!和尚正好喝的不痛快,活动活动筋骨也好,所谓商者无信,好比佛道无心,该打屁股,该打屁股,哈哈哈。”只见那和尚大袖挥起,一人一下拍打在几个伙计身后,几声“哎哟”惨叫后,酒家外多了一地捂着屁股的男人。
“你..你这…简直土匪强盗…”方脸掌柜颜色发青,双脚颤抖“我定要报官抓你!”
“啧,佛爷不入十方世界,你这大唐的官可管不着我。”和尚打趣回道。
此言一出,只把周围酒客听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噗嗤….这个和尚…怎的如此无礼…”女子轻掩朱唇,娇声道。
“昭仪,此番只有你我父女二人在外,闲事莫管,别再闯祸了。”一中年男子摇头道。
“爹…我刚刚听见了,明明是那店家酒中掺了水。”女子小嘴一撅不服道。
“哦?”中年男子品了口酒“噗,上好的石冻春,居然加水!?”说着男子一口吐掉。
“爹,我说什么来着,明明就是这酒家作假在先,要我说,这顿屁股打的很好,换做我来,也要狠狠给个几鞭子!”女子说着还不过瘾,手上左右比划着。
“女儿家的,怎的口中荤言荤语…你啊…看你以后如何嫁人”男子眉头一皱,似有不悦“不过这盛唐这下,还卖这假酒,忒的银虫蚀了心,哼!”
“所以女儿说,这和尚做的是好事,咯咯。”女子娇声笑道。
“也难说,这和尚贪图酒肉,怕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中年男子摇头沉声道。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女子轻功一跃闪至那僧人身边,娇声叫道“和尚!”
和尚回头一瞧“哟,哪家的俊丫头,莫非也是这酒店打杂的?”
“呸,你才是打杂的,本姑娘也是来喝酒的!”女子柳眉一横,娇嗔道。
“善哉善哉,原来是同道中人,好说好说,姑娘找我何事?”和尚咧嘴笑道,好不讨趣。
“噗嗤,你这和尚,怎的胡言乱语,我又不是尼姑,如何与你同道?”女子一瞪眼,娇声回道。
“阿弥陀佛,这酒中同道,有何不可?”和尚笑道。
女子听了点了点头“本姑娘十岁开始喝酒,这话你算说对了!”
“如此甚好!甚好!啧,不过这酒家的酒...忒的伤了兴致。”和尚朗声答复,随后又不免摇头。
“好啊,那么本姑娘请你喝点好酒”,说着腰间取出一瓶,眉间一扬,掷了出去“接着!”
和尚闻声左手一抚,淡淡接住那酒瓶,鼻尖冲那瓶口一嗅,“嗯!嗯!好,好酒!”说着一咬瓶口,吐出木塞,“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片刻双眼一凛,摇头晃脑,不时舔着嘴唇“好啊!上好的葡萄佳酿,深宫美酒!自从在老和尚那骗喝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尝过了。”他赞了几句,也不多言,脖子一仰,几口饮了个精光。
女子听着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咯咯,听你这么说,你师父也是喝酒的和尚?”
那和尚一听赶忙摇了摇头“老和尚不喝,他上次入了皇宫,身边便有人喝这酒,和尚嘴馋也偷了几杯。”说着摇了摇瓶子舌头舔尽最后几滴,好不过瘾。
“好和尚!这酒你喝也喝了,可是欠我一人情!”女子银目一转,故作正经。
“阿弥陀佛,好说,你让和尚如何还?”和尚左袖一挥,还回酒瓶,大声笑道。
女子接过手中,“噗嗤”一笑“说来也是简单,你看这样如何,你喝我一瓶酒,须答我三个问题。”
和尚听了先是一愣,接而抚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你这丫头…有趣..有趣的紧,好好,三个便三个,你早说如此和尚不如喝个百十瓶,一同算罢了!”
“呸!好个贪心的和尚,你既然知道这酒是朝廷特供的葡萄酒,我哪来这么多找于你喝…不过…”女子说着眼神一转,“我身上还有一瓶岭南的灵溪老酒,你如果答的姑娘满意,我便赠你喝!”
和尚听了双目见光,拍着手高声道“好!一言为定!姑娘可不能食言啊!”
“你才食言,本姑娘虽不是那秀才君子,可这说的话说到便做到。”女子娇嗔。
“好!”和尚不免竖起拇指“姑娘巾帼心性,小僧敬佩!”
女子闻言颔首笑了笑“好了,不要拍我马屁,你要喝那酒还需答这问题。”
和尚摸了摸肚子,回道“快说快说,和尚酒瘾犯了。”
“便知道馋嘴!”女子瞪了他一眼,娇口问道“那我问你,你这和尚叫什么?”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道衍。”和尚恭敬答道。
“好,第二问,你来这所为何事?便是贪图酒肉吗?”女子又问道。
和尚摇了摇头“这倒也不能如此说。”
“那怎么说?说不清,可没酒喝!”女子佯怒道。
“好好,和尚都告诉你。”那人挠了挠头答道“和尚本是去长安给家师送个信的,路过梁州,口渴难耐,这才来这酒家讨碗酒喝。”
“噗嗤”女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和尚,口渴便知道讨酒喝?!”
“阿弥陀佛,是了是了,所谓人饿食肉,口渴喝酒,和尚也是血肉之躯,又怎能脱得常理?”和尚双手合十,老实回道。
“那第三个问题。”女子又开口道。
“且慢,姑娘如要问我送信是什么内容,我可不能说。”和尚话罢又觉不妥,挠了挠头“不过可以给姑娘看看信封,那酒….”说着直勾勾的看着女子腰间另一个酒瓶。
“呸,你想说,本姑娘还不想知道呢!”女子愤愤道。
“那…不知道姑娘想问什么?”和尚皱眉不解。
女子走了几步,想了片刻,忽的转过身来开口道“本姑娘的第三个问题你听好了…”说着盯着和尚打量起来“我问你,为什么出家人还要喝酒!?”
和尚听了又一愣,当下捂着肚子笑趴在桌上。
“你笑个什么!?快说,否则我可走了!”女子见和尚疯疯癫癫好不滑稽。
“好好..姑娘既然问我这个,我便答你。”和尚又干笑两声,故作严肃,朗声答道“和尚是在修佛。”
此言一出,店中众人又大吃一惊,该瞪眼瞪眼,该张嘴张嘴。
“什么?”女子一皱眉“喝酒还能成佛,那世间不知有多少佛祖、菩萨!”
和尚闻言摇头正色道“姑娘说的不对,这世间众生喝酒的虽不少,可他们为什么而喝?一者喜气来临,二者祸事当头,三者笑骂红尘过个嘴瘾,和尚却不一样。”
“呵!你这个和尚好个歪理!那你说说你怎的不一样了?”女子娇声再问。
“阿弥陀佛,和尚喝这酒一无喜事,二无祸头,三者更无论这天下的心思,只不过嘛,生下来便是喜欢喝,喝了便快活罢了。”和尚轻笑道。
“噗嗤”女子听了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便是个酒鬼,还找这么多借口作甚!”
“非也非也,和尚这是度己!”和尚又笑道。
“哦?你还有说法了,再说再说!”
“这佛门本来自他处,等着传到中土时,所著经文曲解甚多。当年释迦牟尼成佛之日有言:佛可度己,却难度人,度人者非己不可。所以说和尚修这佛只是度己罢了,既然天生爱饮这酒,为何喝不得?什么清规戒律,四大皆空,都是心性不定的假和尚自律之说,小僧看来通通假的紧。”女子只听那和尚正理歪解,还说的头头是道,只把店内众人听了苦笑摇头。
“好个滑舌的和尚!”女子点了点头,“不过这酒嘛喜欢便喝得,我也是赞同。”
“是了,是了。”和尚不免拍手回道“姑娘不愧是同道中人!”
“什么同道中人,哪有你那般喝酒的,不怕洒了一身。”女子仔细打量眉头一皱,“呵!好干净的袈裟,敢情这和尚居然没有洒了一滴酒!”女子想着又看了看那人,只见对方冲着自己咧嘴大笑,好不滑稽。
“好,第三问也算你答过,接着!”说着女子右手又取出另一个酒瓶,丢了过去“这可是百年的灵溪,尝尝吧!”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和尚看到酒来,眼神一变,刚忙伸手接来,二话不说大口痛饮。
“和尚,且慢!”女子见那人喝的好不过瘾,忽然出声打断。
“嗝,怎的了?莫非丫头后悔了?”和尚看着女子不解问道。
“呸,本姑娘说一是一,怎会耍赖,不过…”女子故意卖弄起来。
“不过怎的,和尚肚里酒虫闹得慌,丫头快讲!”和尚皱眉道。
女子银铃般又笑了片刻“我除了这两瓶美酒,家中还有烧春、富水、若下、九酝。你可还想喝?”
和尚听了双目一呆“好家伙,丫头,你家敢情是卖酒的啊!?”
女子闻言瞪眼道“你家才卖酒,你喝不喝,不喝本姑娘可走了!”
“喝得,喝得,有人请我喝酒,干嘛不喝?不知姑娘家在何处?”和尚急忙问道。
“洛州。”女子娇声回道。
“洛州…”和尚一皱眉,“比那长安还远个几百里…小僧尚有要事在身,不如等我办了这事再去姑娘家喝酒如何?”
“这自然可以,不过,这酒也不是白喝的…”女子又卖起关子。
“姑娘不必如此,要问几个题你尽管问,和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那信…”和尚说着装模作样低声道“我说不得,不过姑娘把我灌醉拿去看的话,便是两码事了,善哉善哉。”
“咯咯,你这贪酒的和尚!”女子听了好不有趣,直又笑的弯下了腰,“那信..那信还是算了,本姑娘不感兴趣…”女子好不容易笑罢,接着道“喝酒也可以,不过这会不是问话了。”
“哦?”和尚一愣,说道“那是什么?”
“你得玩塞子赢了本姑娘”女子骄傲道。
“阿弥陀佛,和尚没有玩过塞子啊…”和尚眉头一皱,有些犹豫。
“哦?不玩,也罢,姑娘改日请别人喝酒去,那告辞了!”女子说着转身欲行。
和尚想了想塞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酒瓶,急忙出言道“姑娘且慢!”
女子满意般的回过身来“哦?又改主意了?”
“嗯….这塞子和尚没有玩过,姑娘先说说如何出题吧。”和尚思索道。
“好!”女子闻言也坐了下来“和尚听好了,这黒木塞子一共四个,加起来无非二十又四,我也不和你讲的复杂,我二人以单双为约,各取其一,言定后我撒这塞子,再看单双,我输了便做东,请你喝酒,你输了嘛,须依我一事。”
和尚想了想,点头答道“这样也好,无论单双皆取天意,让老天爷做这判者。”
女子闻言一笑“那你可是答应了?”
和尚点了点头“便依姑娘。”
女子玉手一出,五指各夹一塞,“看好了和尚,塞子可是如常。”
和尚又点了点头。
“那你选单选双?”女子轻笑问道。
“单…”和尚眉头一皱,忽的又改口道“还是双吧。”
“到底单双,可是定了?”女子娇声再问。
“嗯…双..和尚猜双。”
“好!”女子点了点头玉手一挥,五指轻屈,手腕一甩,四个黑木塞子在桌子上转了起来,不仅和尚瞪圆了双眼,周围酒客也都好奇观来。
“双啊..双…和尚这顿酒都看你的了!”和尚咽着口水说道。
“一四六二!”女子朗声叫到“和尚一共十三点,可是单,你输了!”
“这….”和尚瞧来瞧去也看不出端倪,“怎的是单,老天爷忒的不给和尚脸面,哎…..”说着摇起了头。
“和尚,你如今输了,可得依我一件事。”女子秀眉一扬,傲气道。
“这….”和尚双眼一转,淡淡一笑,酒瓶还回,“姑娘多谢赐酒了!这塞子怕是有些蹊跷,和尚才不上当,先行告辞!”话罢,身形一转,飘出五丈之外,高声大笑。
“好个赖皮的和尚!”女子银牙轻咬,恨恨道,忽的秀目一转高声回道,“道衍!你这骗了酒喝还耍赖,难道不丢你师父的脸面么?”
和尚本已大步行去,听闻此言赶忙回头“姑娘何出此言,明明是你出千诓我。”
“那你说我如何出千啊?”女子得意一笑“反正你这法号我也知道,去哪我也知道,等你到了长安恐怕这骗酒耍赖的事已经世人皆知了!”说着,坐定酒桌,对着众位看客说了起来。
“你!….”和尚眉头一皱,左右不是,忽的长叹一气又回到了楼中“你这丫头,前两问探我法号、去处,看来早有所谋!”
“是又如何,谁叫你嘴馋非要喝这酒!”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好不得意。
“阿弥陀佛,和尚从小行走江湖,没想到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哎…..”和尚说着摇头叹气,好不失意。
“那又怎么办,愿赌服输,如果刚刚你赢了,本姑娘不给你酒喝,你能放过我么?”女子辩道。
“也是。”和尚拍了拍腿“左右看不出姑娘手法,那便是和尚输了。”说着,和尚看了看对方“不知姑娘要我答应什么?”
女子柳眉一扬,秀目几转,悄悄在和尚耳边低声道“你须陪我去一趟幽谷,否则我可在江湖上说些不好听的话…”
和尚眉头紧锁,打量着对面女子“幽谷,你去那做什么?”
女子装着又喝起茶来“你问这么多做甚,我就问你去是不去。”
和尚无奈点了点头“都依姑娘吧!”
“那好!”女子又鬼鬼祟祟低语道“那边那个中年男子你可看见了?”
和尚扫了眼点了点头。
“他是个坏老头,专门抓我们这些年轻女子关在洛州一栋楼中。”女子沉沉道。
“哦?怎的有这事?那岂不是这**买卖?”和尚皱眉道。
“是了是了,便是这**,也不是多少女子受尽了苦头。”女子说着擦了擦眼角。
“那姑娘准备?”和尚也低声回道。
“你一会得帮我脱得身!”女子小声道。
只见那和尚忽的捂着肚子又笑了几声,“呵!姑娘你真以为和尚傻么?”。
女子听了一愣,“怎的了?”
和尚大笑摇头“你这丫头,好不老实,你若身世真的如此凄苦,怎的身上都是价值连城的美酒!?”
女子闻言脸色一变,也不作答。
“第二,你说的那楼可是万家的万宝楼,洛州还是你家,你把这千金难买的美酒随处赠人,恐怕也和万家脱不得干系…”和尚说着,再打量女子片刻“生的沉鱼落雁,好个倾城佳人!如若你不是那万宏宇的女儿,和尚从此倒着走!”
“和尚你!”女子闻言眉头紧锁,张口无话。
“不过和尚此刻也是输你一回,定不耍赖,可我当真身有要事,须去长安一着。”和尚又解释道。
女子眼珠子转来转去,鬼机灵般又算计着什么,“那我随你一同去便可,不过你得帮我脱身。”想罢又低声说道。
和尚点了点头,“那人可是你爹?”
女人闻言想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那中年汉子,只见他双眼不悦,似看了刚刚那场闹剧心有话说,又不好发作。
“难办…这事做的不好,小僧不就成了**和尚了么…”和尚想了想,正色回道“和尚决定….”
“你决定如何?”女子好奇问道。
“和尚决定,此番不蹚这浑水,等我办完那事就在长安等候姑娘。”话罢忽然起身,脚步一迈,右足点踏出了楼,飘然而去。
“臭和尚!忒的耍赖皮!”女子看的一惊,也顾不得许多,轻功一转也追了上去,只闻身后大喊“昭仪,你这丫头又要去哪!?”
“爹爹放心,那和尚不是坏人,我寻他办点事!”女子娇声回道,足尖一点,去了踪迹。
“那和尚穿的是古禅寺的袈裟,只怕是久禅大师的徒儿,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丫又不知几时才能归家...”楼内中年男人闷声摇头,心中叹气…
“噼里啪啦…”屋内柴火似要烧尽,万昭仪靠在床头想着往事,玉指轻轻挽起鬓角,感慨颇深,“这和尚也是因为我受的伤…..那日见他好不洒脱俊朗…”想着却见道衍睡梦中拍打着什么,似有蚊虫飞来。此刻子时已过,谷底渐渐凉了起来。
“呼….”女子哈了口气喃喃着“这火塘都快灭了…..”,她慢慢扶着床栏下了地,脚下有些发软,这才想起打量了周身,“咦,既然没什么伤…”再往和尚那边看去,“这和尚落崖前用袈裟裹着我,如今我完好无损,他却受了重伤…”想着心头有些惭愧,“敢情这回真是闹过了,这幽谷便不是什么游玩之地,我非要来这….”
“丫头….你那…那塞子有问题…酒可不能不给喝….”
女子闻言一惊,回头再看那人,却是睡得沉沉,“噗嗤,睡着也不忘喝酒…馋猫..”她扶着床栏站了片刻,“走走应该没问题,就是有些乏力…”想着,女子缓缓行了两步,到了火塘旁,轻轻蹲下添了些柴火,此刻门外风声大作,屋内难免也生了些寒意。
“这屋内只有一床布衾。”女子眉头轻皱,又看了看道衍,却见他缩了缩腿,似有些发冷,继而不知怎么翻了个身,不小心触及左腿伤口引的痛哼一声。
“哎…敢情再如何洒脱,也是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忒的不会照顾人。”万昭仪再打量身边,只见屋内乱乱糟糟,狼藉一片。女子又缓缓站起拿起那床布衾慢慢行至道衍身边坐了下来,她轻声铺开布衾盖住二人下身,又紧了紧自己上衣,静静靠在墙边坐着,又对身边男子打量起来。
“嗯…你怎会出家了?明明喝酒吃肉什么都会…”女子喃喃片刻只觉道衍又挪了挪身子,左手触到自己小腿。她双颊一红,忙躲了一躲,可怎奈那男子不依不饶,哼哼两声又靠了过来,这回半个身子横在她腰旁。女子只觉对方体温暖暖,身上传来一股不同的味道。
“你这花和尚…”女子心头轻跳,口中轻轻骂道,继而噗嗤轻笑,温柔的看着男子“这样也好,就这么坐着…”忽然心中意起,伸出手来摸了摸男子脸庞,引得对方动了动,“平日里这么爱干净,现在怎么脏的像个野娃娃。”
“咳…咳…你这丫头…忒….胡闹…”男子又梦呓两声。
“呸,你这黑和尚才是胡闹。”女子柔声笑骂,指尖戳了戳那人额头。
“道衍….道…衍….名字稀奇古怪…你师父怎的给你取个如此难听的法号…”女子玉颈轻靠,双眼朦胧,喃喃自语“你若不出家该多好,便能天天陪着我...你不知道,一个人在那楼中是有多无趣….爹爹他啊,成天给我说亲事,这家王公,那府少爷,可我都不想嫁,那些个人除了整日吟诗作赋,便是搬弄朝纲…还有楼中家奴也是,整日小姐长小姐短的….想寻个说贴己话的有都没有,我稍微瞪个眼他们就不敢说话了...”女子淡淡道“我喜欢出门到处看看,小时候我和娘时常跟着爹出门走商,可后来,爹爹忙了起来,我也长大了,出门身后还要跟着侍卫…却也是无趣的紧…”说着她又抚了抚对方脸庞“还是你好,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可羡慕的紧…这一个多月让你陪着我胡闹,是我长大来最开心的日子…”夜又沉了几分,屋外风声却缓和了些“诶…和尚,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爹爹整日忙于做买卖,也不过问家里的事,楼中金银早已花不完,还赚那俗物作甚…”女子说着说着眼圈泛红起来“娘还活着的时候就责备爹爹不陪她,我记得小时候啊,每次爹爹归家娘都会炖些热汤,我长这么大了什么都不馋,就馋我娘煮的汤。可娘病了,爹爹还在关外跑商…她最后还念着爹的名字…”言语着她伸手擦了擦男子脸上灰尘,“你以后可不能对你妻子这般…这女人啊一旦遇见自己中意男子,便会不顾一切的跟着他,可男人也不能让她等太久,一辈子太快了,不是么?…嗯…不过你是出家人…按理不能娶妻成亲…可你酒肉都吃,整日胡来…只怕迟早被你师父逐出山门…”她对这黑夜私语,忽的又笑了起来“那样也好..你便可以来找我…我陪你喝酒…你也能陪我说说话...”
夜沉了...女子依然淡淡说着…似对这长夜充满着留恋...